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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燈熄了大半,只近前留了幾盞。俞泠音靠著床沿,眼皮發沉,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咳、咳咳……”
俞泠音猛然睜眼,下意識看向床上的趙懷熠,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驚叫出聲。
趙懷熠不知何時醒來,再次開始咳血。俞泠音驚慌地擦拭著那些鮮紅液體,腦中不斷想著她得去叫太醫,得叫人,身體卻機械地動著,失了控一般。
喉嚨溢位的血液在咳嗽中嗆進了鼻腔裡,趙懷熠面上血色異常,口鼻一同滲血的樣子嚇壞了俞泠音。
他說不出話來,竭盡全力伸出手,指著不遠處的一隻木箱,俞泠音回頭看了眼,腦中卻無法思考更多的事情,咬了口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終於能夠自由操縱身體,站起身向外跑去。
“太醫!傳太醫!”
等得有些打瞌睡的張全忠聽見俞貴妃的聲音,在這樣的深夜,面無人色地跑出宮殿。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跑得太快了,兩側宮牆不斷移動,如同幻影。
他幾乎感覺自己臃腫的身體要飛起來,沒有片刻停歇,大喘著氣趕到值夜的太醫所在之處,不斷催促拉拽著太醫折返。
張全忠趴倒在門外,汗如雨下,落入眼中有些刺痛。
門內絕望的哭聲傳來,張全忠也覺得自己的魂魄與血肉分離,在暈乎乎飄飄然中,眼前一片黑暗。
延光八年八月廿五,皇帝賓天。
遺詔
外頭更深露重,華明德睡得正酣,忽聽得一陣急促敲門聲,還有人叫著“老爺”。
李氏被那嘈雜吵醒,坐起向外望了眼,依稀聽出是府上管家的聲音,輕輕推了推丈夫,將皺起眉遲遲不願睜眼的丈夫喚醒。
華明德不得不惱怒坐起身,還未睡醒讓他心裡窩火,衝著門外怒斥道:“死了爹孃還是怎的,有什麼要緊事,非要這個時候說?過個把時辰天就亮了,再說不也是一樣?”
門外管家無辜受了這頓罵,要事卻不敢遲報,隔著一扇門板,倉促道:“老爺,宮裡張公公傳來訊息,陛下賓天了!”
華明德表情驟變,再不能耽擱,即刻下了床。一面穿鞋襪,一面催促妻子:“快,快替我穿衣!”
李氏正為管家那句話震驚,身體已經隨著丈夫的吩咐動起來,取過衣服伺候丈夫穿上。
華明德對鏡正了衣冠,來不及給妻子解釋,急促走出門外,給管家下令:“備馬車,我現在就要入宮!”
李氏說不上一句話,只看著那匆匆離開的背影,心中波瀾未定。
皇帝……死了?
馬車一路疾馳到宮門外,宮門守備森嚴,一派沉靜,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
華明德背後一層熱汗,隱隱有些燒灼感般的刺痛,紗帽下的發似乎也快被汗浸溼。
他是最先到達的,先於其他所有人一步。
對通傳的宮人聲稱自己有要事要見太后,刻不容緩,華明德坐在馬車裡,十指揪緊了,目光灼灼,等待通傳。
這一刻,早一分的先機都將決定他一族的命運。
皇帝寢宮內燈火通明,女人的哀慟哭泣從屋內傳來,屋外跪倒了一片人。
值夜的魏凌在太后的命令下,帶領所有侍衛戒嚴,將皇帝寢宮圍得水洩不通。他面容冷硬,雙目飽含前途未卜的惘然。
殿內,華清夷呆坐在已確認駕崩的皇帝身邊,尚且一身入寢時的衣著,首飾盡除,未施脂粉。此時不復往日光彩,雙眸被不斷湧出的淚水溼潤,卻仍盡顯麻木枯槁。
俞貴妃大哭一場,悲痛不能自已,連日寢食不安,身體本就虛弱,大悲之下當場昏厥了過去。
剛確認皇帝已無生命體徵的太醫戰戰兢兢跪著,又在太后的命令下去救治貴妃,號脈的手都是顫抖的,急出了一頭冷汗。
華清夷悲傷到極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只怔怔淌著淚。
她眼前陣陣發黑,卻不能就這麼失去意識,捏著絲帕的手指尖死死扣著掌心,用力得顫抖,強迫自己坐直了。
躺在床榻上的是天下君主,而她是太后。
再不願相信,華清夷終究得面對這一切。用力拭去眼淚,冷靜下來,從一個失去兒子的悲傷母親脫離,回到自己的位置。
面臨皇帝突然的亡故,沒有立儲君的當下,唯有她能主持大局。旁人可以崩潰,她絕不能軟弱無措!
命人將俞貴妃帶下去,讓太醫照看,太后親眼看過皇帝遺容,得了吩咐,宮人便忙碌起來,做起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