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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賀站起身:“怎麼會不歡迎!我親自給你端把椅子來。”
顧拂桌邊落座,他也是聽說班賀回京特意上門來,見到人多,有陪酒的更高興。
名義上是找班賀喝酒,實際上幾乎沒見班賀喝幾杯,顧拂才不管他,自顧自飲下,咂麼兩下嘴,連連點頭:“好喝!”
“今年自四月起便降雨異常,水位漲得飛快,聖節那會兒就已經有些危險了,下面上報卻被壓了下來。果然最後還是出事了。”
班賀詫異道:“聖節就已經上報了?”隨即又想起,欽天監不僅觀天象,舉國境內的天氣也在職責範圍內,水災、旱災他們都是最先知曉。
按理說,他身為工部侍郎應當要知曉的,那時候卻多半心思關注著軍器局,爾後又一心撲在皇帝下達的密令上,導致忽略了其他,追究起責任來,他難辭其咎。
呈報到皇帝那兒不是顧拂的職責,他管不著。遇到天災是這些官員最頭疼的,嚴重了就得怪罪到他們頭上,哪怕這是人力所不能違抗的。
於是他們就寄託於事情不至於太嚴重,解決了再上報是功,遇到不能解決的,無論事發前事發後上報,都是過。
班賀沉默片刻,無奈道:“若是早報,也不至於讓渝州城被淹。”
顧拂捏起蓄著長甲的指尖:“我估摸著,這回皇帝要派你出去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魯北平嚥下口中的酒,瞪大雙眼:“這也是你觀星象觀出來的?”
顧拂訝異地看著魯北平,忽然大笑幾聲,見牙不見眼,好一會兒才哎呦一聲停下,聲音裡猶帶笑意:“你以為,那些都是看天象看出來的?”
“朝中大事,自然要看朝中,成日只知道盯著星星的,”他抬手在魯北平頭頂敲了一下,“是傻瓜。”
魯北平:“……”能問出這話他是真傻。
渾水
帶來的一壺酒見底,桌上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外邊天色已暗,顧拂拋下酒杯,仰頭伸展胳膊打了個哈欠:“都這麼晚了。”
他雙頰泛紅,神情鬆懈散漫,醉眼朦朧,像是隨時能睡著。
班賀玩笑道:“的確,顧道長是時候回去了,今日一個人來的?那我就屈尊,送你一程。”
顧拂笑眯眯的,搖搖頭,沒有半點起身的打算:“今晚我就在這兒借住一宿,恭卿應當不會拒絕吧?”
他似乎是說真的,班賀面上不動聲色,目光向陸旋偏移,與陸旋對視一眼,對方便了然於胸。
陸旋站起身,拎著喝了酒滿臉通紅的魯北平,說道:“天色不早,我和北平就不多叨擾,先走一步。”
班賀跟著起身:“我送你們出門。”
從屋裡提了盞燈出來,班賀跟在陸旋兩兄弟身後,目送他們跨過門檻。陸旋迴頭望了眼,班賀翹起嘴角,將琉璃汽燈放入他手中,閉了閉眼以示安撫,待那兩兄弟步入夜色,才重新回到桌前。
“人都走了,有什麼話就說吧。”班賀端起熱茶,漱了漱口,他沒喝多少,現在耳清目明。
顧拂眼瞼半闔,瞧著一副隨時會睡死過去的模樣,嘴裡說出的話卻讓班賀更清醒幾分。
“你去往渝州以後,皇帝召見了幾個洋人,其中一個是與你熟識的胡瑪諾。他準備開放兩個港口,任用這幾個洋人。”
這是班賀之前同皇帝提過的事,沒想到已經開始實施了。
顧拂道:“朝中一直有驅逐洋人的聲音,你是知曉的。以禮科給事中與禮部郎中為首的大臣極力反對任用洋人,領頭的被皇帝降了兩級,貶到京城之外去了。”
“這,未免……”班賀把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裡,皇帝所作所為不是他能評論的。
他意外的是,以往皇帝因朝政與朝臣起爭執是常事,從未因政見不合而處置誰,為何這回會做出這等嚴厲的處置?
難以想象,這會是當今皇帝做出的決定。
“任用幾個洋人本就引起非議,因為這幾個洋人而貶黜六部官員,”顧拂輕笑一聲,“恭卿,你曉得這對他們是何等侮辱?”
班賀再清楚不過。
“不過,我才不管他們怎麼想。這件事的奇怪之處,你應當,與我有相同的想法。”顧拂與班賀對視,在對方眼神中得到答案。
奇怪之處在於處置過於嚴重的皇帝。
“去塵,”班賀猶疑片刻,開口道,“言歸未能按皇帝的安排去西北,是不是你的意思?”
顧拂直直看來,面上瞧不出任何端倪,雙目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