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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長槍,槍身七尺,當年女帝與陸真交好,知她愛奇物獨形,送她的長槍特特製成少見稀聞的一丈零八寸,中藏機括,收之三尺。硬木為杆,粗過兒臂,暗金描猛獸,纏紅綾,綴纓須,至今鋒銳刃利,渾圓一杆精韌槍身更被主人摸得蘊光烏亮。
若不是陸真嫌冬日冰手,笨重有餘,女帝原要送她個渾身玄鐵烏沉沉的鐵打杆身,既狂猛,又顯氣派。為此甚至不惜放棄自家金燦燦的喜好。
後來換回南海硬木,方兼精雅華美,質潤色澤。
此刻眾人望去,那長槍作箭投壺,這衙門便是壺口。這樣大的壺口,射中何處?無偏無倚,射中堂上匾額,既高且準,直直戳入端勁渾腴“清”“慎”“勤”三字的“勤”字中央,槍頭盡入匾中,杆尾猶自振盪。
眾皆譁然。
門卒小吏跟進來,仰頭望去,目瞪口呆,訥訥道:“怎可如此,怎可損毀公家之物?”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門丁交頭接耳,“此人攔不攔,是否不許她走?”
那白麵小吏聽聞簡直要昏過去,攔?還想攔?生怕她不將後院顏筋柳骨的匾也鑿穿了麼。
圍觀人群亦大為驚訝,不禁齊齊發愣,遊俠先醒,遊俠起頭之下一眾人又熱鬧起來。紛紛稱讚大膽,於是連人群也大膽起來。
譁然聲裡有人朗聲哈哈一笑。隨笑聲又聽一男子慨然長吟,聲透人群。
“不愧是——凡定國過處,諸侯退避。
“道不通處,銀槍先行。
“好槍,好槍!不愧真娘持你。”
他玉聲琅琅,聲音輕易越過眾人,定是個極擅韻樂之人。詞情之間,坦蕩無掩,漫溢熟稔崇仰,更似含藏舊時眷戀。
眾人聽在耳中,竟如聽笛簫嗚咽,琴絃錚然,在這暑日鬧市裡,彷彿兮若有風行於野,蔓延出幾分蒼涼空曠來。
這蒼蒼之意卻從何來,又往何去,竟蓋過滿場熱鬧須臾。——想是英豪寶刀久在富貴匣中,飲血長戈不為稚童所識,好一場花團錦簇寂寥。今日竟將這一場寂寥翻出。
陸真聽出是誰,於是在這琴家故人的風中站立,任袍袖隨之舞起,笑道:“十年舊旨,還以為無人記得了。”
她一揚衣襬,大步踏入衙中。進得大堂,足尖一點,在衙門正中那張高高在上的案桌邊沿一借,便躍起身抬手握住槍尾。
一個巧力,將長槍旋出拔落,而匾上塵土分毫不動。
“好!”跟隨進來的眾人高聲叫好。更有人認出了這便是當年槍挑紅樓救風塵的陸真娘子,隔人群遙遙致意。有人口中反覆含咀那幾句“道不通處,銀槍先行”,有人幸災樂禍“這御槍所射必是不用賠的”。
此時,京兆尹方匆匆從後衙趕來,他著衫戴冠,難藏肥肚大腩,身量不高,仰起層層頭頸肉,循著小吏努抽筋似的眼皮望去,瞧見大堂的門面招牌,大為驚詫。
卻見那厚朴古拙的匾上豁然一個大洞,正是飛槍留痕。
他搖頭皺眉,露出不甚贊同的臉色,如不是早知內情,已忍不住要擺架說教。此刻向人群望來,看到握著銀槍的陸真,心下先嫌年輕幾十果然毛躁,面上卻神色自若地上前交談:“啊。是陸夫人啊,您來怎不知會一聲,有失遠迎。”
說著擺袖向內引:“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陸真腳下不動,碾著槍,毫不謙讓,贊同道:“久候不至,確乎略顯不周。”
那京兆尹臉上笑容僵了幾分,但他幾層的肉,上頭的笑本也堆不了太深,脂膏皮肉彷彿都疊在眼下,擋得他對周遭人事視而不見,彷彿只看得到陸真一人。
此刻仍假作無事問道:“這是怎麼說道呢,請夫人裡面說話,有什麼需要下官辦的,您只管吩咐就是。”
陸真看著他臉:“熊大人呀,你這樣就沒有意思了。”
於是那被看的臉就落下了,京兆尹老頭的皮肉往下垂,直落到下巴頦兩邊又墜低兩分。
“陸夫人。下官敬你宰相家眷,一品定國,可下官也是朝廷命官,身負皇恩,你也莫要太欺人了。”
宰相家眷的面子,在他這裡說不得還在一品定國之前。御前受寵又如何,本朝最是惜老,老而成精,便是知道事不拆不穿,權不實不用。
陸真豎槍,聽他不再客套,反而笑開:“這就對了,否則這麼張涎皮賴臉,我還打不下手。”
看都幾難看下眼。
歷來京城多權貴,權貴多紈絝,京兆尹是個得罪人的活計。判案做事,抓來的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