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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雲卿公子。

旁人道陸美海量,那小靳郎便以酒徒暗諷,真是何苦來哉。試問陸美幾時醉酒胡鬧過,正因他從不胡鬧耍酒瘋,才得了海量之名。這還是在御前,陸美又幾時在陛下面前丟過臉面。

他雖也常在宮裡,不過自有小殿,是宗親一派,本來也看不太上靳小郎,倒是靳家大郎在宮中唸書長成,與他說得上話。

瑞小侯爺心裡慢吞吞濾過,又湊近些,歪著身子跟蘇雲卿看案上金荷包,側頭閒話:“看出什麼來了?”

蘇雲卿道:“陛下常賞金碧輝煌璀璨之物。”

小侯爺撇嘴:“淨說些宮裡人都知道的,”陛下面上素簡,不愛脂粉,吃穿用度卻到處可見金鑲玉綴,喜好是擺在明面的——他伸出手指輕輕去碰,“也不知道耐不耐用,放進銀子卻磨掉金子,豈不很虧?要不塞銀票用吧。”

邊說著,邊直身從懷裡掏出胡亂疊的一沓紙,再翻覆疊小了,試圖塞到金荷包裡。

蘇雲卿失笑,抬手捂住:“概不受賄。”

瑞小侯爺一愣,拍他手,笑道:“才幾個錢,”好雲卿果然有趣!突然想起什麼,翻了翻紙笑著抖紙叫屈,“嗐,什麼錢,詩稿!這是詩呀,哪是錢。”

古往今來,也只李太白的詩能作錢用,詩哪裡能是錢呢!

“嘿嘿,對,此乃詩也,”他捧著紙攤開,意思意思撫平,雙手端給蘇雲卿,故意拿腔拿調懇切道,“這是專門揣來請教你的詩稿。”

專門得差些忘了。

蘇雲卿對這位胡亂行禮的小侯爺無奈嘆氣,抬過他手,接過紙看,觀之露出笑來。

卻見第一頁紙上書著:

團團復扇扇,

直直立道邊。

班女何須怨,

秋風獨自眠。

上題:宮中銀杏有色其葉如扇

蘇雲卿心道,倒也可愛。又肯用班婕妤的典。

復翻頁,只見下一頁是:

人生自古多輕愁,

纏綿兒女為情憂。

千腸百轉思君久,

何日歌在君樓頭。

上序:月下長歌一闕時十九

這是將他少年贈歌伶的胡亂疊韻之作也混進半闕了。聽聞當年那歌伶集詩,將此曲定為特特頭等,又有繡像琴譜回禮給他,看來便是這半闕的故事。

再翻頁,又是許多筆墨。

瑞小侯爺探頭:“怎樣?”

蘇雲卿端坐,看臂彎旁探出的這顆富貴腦袋,舒一口氣:“至情至性。”

是能和陸美玩到一處去的人物。

瑞小侯爺喜笑顏開,自覺得了雲卿公子讚美,生涯圓滿,向他崇拜的這位郎君靦腆甜言道:“你看幾時我拜陸夫人為師方便?”

被崇拜的敲門磚蘇雲卿挑眉側目,不由訝然笑開,亦很期待他家陸夫人的反應,低頭選了一張詩,摺好放入那金荷包,只道:“會帶到。”

*

小侯爺歡歡喜喜起身去解酒,走過迴廊,見前面幾個人聚在一處,有個身影看著眼熟,正低頭抹臉。

他一走近,其他幾個宮衫的身影就退下了,眼熟那個倒還在原處向他行禮,對面見過,果然是陛下身邊的王女官。

“姑娘怎麼在此處?”他上前說話,笑道,“這是受了哪個姑姑欺負?要我替你打他們一打麼?”

王女官抬臉笑道:“並沒有的事,謝過小侯爺。”她倒還招呼關切,“小侯爺從宴席上來?可要什麼不曾。”

瑞小侯爺看她面上雖有異色,卻無淚痕,便放心道:“沒什麼要的,坐久了站一站。王姑娘可曾用過飯。”他從懷裡掏出兩個餅子,竟然是從宮宴上藏下的,原本打算回去夜裡看書的時候打發著吃。這會兒分給王歡一個,笑道:“吃不吃?”

王歡被他堂堂小侯爺藏私食的舉措驚到。忍了一忍還是笑個不停,接過謝了這個妙人一禮。

二人索性在廊下坐著,幹啃餅子。

“我方才見有幾個身影,怎麼見我來就跑了。”

王歡有女帝恩典,御前不必奴僕自稱,此時面對小侯爺,也坦然坐著,道:“是司儀管事罷了,見我今日未梳著雙鬟髻,特特來提醒。”

瑞小侯爺奇道:“還有管這個的管事?”

宮中人多,司儀本是為陛下儀仗設的,陛下雖然愛用金玉之物,儀仗排場上卻不鋪張,這些管事漸漸便把為陛下辦事的職責,化成了管理後宮儀表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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