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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菻帶人沿著山路搜尋,直到四面人馬來報毫無蹤跡時,他心中才有一絲奇異的感覺。
礦洞裡的人要麼不是剛離開的,要麼就是……
鄒菻瞬間想到什麼,立馬叫人折返,從礦洞往山頂以及兩邊的山路搜查。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就算發現了往南有人的蹤跡,但範圍太大已經很難追了。
江斤斤拉著人往前走,他們沒有誰先說要停下來。
上山時他拽著她,下山卻是換她在前面拉著他。
身體擦著草木和荊棘而過,赤著的雙腳不斷地踏過尖石鮮血直流,鑽心的疼痛令心臟興奮。
第一場春雨落下,被參天的巨樹仰首撐起化作細密的雨滴噴灑而下,腳下的泥土和著草根沾溼、泥濘。
他們最後渾身溼漉漉地坐在小溪邊的蘆葦叢中躲雨。
晏難終於可以仔細地看清江斤斤臉上的表情。
一滴滴雨珠劃過她清白的額、墨黑的眉和冷靜的眼睛,晏難摸著袖口的匕首,心中一點點摸爬上絲絲高興和欣愉。
他彎起一點唇角,突然將被磨得開刃的匕首塞到她手中,試探道:“你殺了我。”
江斤斤愣住,塞在手中的匕首幾乎立馬一鬆,她被嚇到了,睜大了眼睛問:“你怎麼了?”
晏難盯著她,從她的動作和神情中自己確認了什麼,他肯定地道:“第一次見時我就對你出手掐喉、態度惡劣。你現在卻不想殺我,你也把我當作同類對不對?”
江斤斤不是善良的傻子,是他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原來她乾淨茫然的眼睛裡,也是有偽裝算計的。
相同的動機、愈加的同頻,讓晏難自心臟深處不可自抑地生髮出一種感覺:也許除了死亡,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了。
同類就是一樣的人,或者是都想成為一種人。
江斤斤迎上晏難的目光點頭,神情一如最初時那般真誠:“可是我沒有撒謊,你會生氣嗎?”
江斤斤知道,她什麼都不懂。
同普通八九歲的孩子一樣,不懂自己的母親為何恨她入骨,不懂從黑暗結束再踏入另一處黑暗之時該如何伸腳往前。
可她卻在那一日看到了絕境之中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晏難在她面前用尖石一下又一下將呲著獠牙逼近的惡狗殺死,毫不遲疑反抗的勇氣和能力是她想要的。
這種弱小卻可以強悍的本能力量,衝破孱弱可憐的肉體贏來反擊。
這樣的反擊在內心被渴求,堅信自己有一天也要擁有,所以她在黑暗裡看到了一條路。
在他說一起活著的時候,心裡升騰起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逸動。
她只能照用能令母親願意對她示好的方式來討人喜歡。不哭不鬧,不夠聰慧,不多言語。
他們一起活下去、一起變得強大、一起反抗,就是她眼中的同類。
可是現在她看不懂晏難。
晏難對她很好,但如果他真的生氣了,可以永遠離開她。她已經找到答案了,一個人或許也可以。
下一刻卻看見他搖頭道:“我不會生氣。”
江斤斤霎時眼中一亮,眼睛盯著他看。
晏難伸手撿起掉進泥水中的匕首,刀刃上沾著汙泥,擦拭後卻顯現出能殺人的寒光,他笑了笑:
“我們都要做真實的自己。”
隨機也好,算計也罷。就以半年前礦洞中遇狼時作比,身邊有她沒她,他都會殺死那頭狼。而他死了或沒死,她都會帶著能生火的柴返回。
這就是註定好的緣分。
江斤斤不會殺他,他也不會殺掉江斤斤。
晏難將匕首揣回袖中站起身,心情如一碧如洗的天空般無暇,他垂頭:“雨停了,我們該走了。”
江斤斤也試著對他彎起唇角,點頭道:“該走了。”
晏難不知道。如果最初之時沒有一身反骨,如果這個時候沒有這份貪念……
——就好了。
……
一年的時間,他們輾轉回到南邊城。
十歲時,江斤斤親手殺死了欺負他們的第一個人。
她被那人狠狠地摜在地上,隨後一隻腳死死將她踩在腳底。
這隻腳的主人彎下身來奪走她懷裡的食物,最後卻被她出其不意、近距離地一把短刀捅進心臟。
懷裡的烤熟的地瓜也滾落在一灘血跡裡。
晏難終於等到體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