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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園”裡那些低矮的灌木，比如迎春、忍冬、金葉女貞，都紛紛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或者是萌出了一些綠色的小骨朵，或者是乾脆長出了翠綠色的嫩葉。
孩子們也彷彿從冬眠中醒過來，開始成群結隊的在院子裡奔跑玩耍，追跑打鬧的笑聲和喊聲，讓這裡一下子就有了勃勃的生機。
人們也逐漸恢復了晚飯後出來扎堆兒聊天的習慣，憋了一冬天的機密都要在這個春天進行交換。當四季傍晚放學回家走在院子裡，又一次體會到了人們對她的注目禮，她只好低著頭快步走進門棟。
一進門，就看到了門口的一雙鞋，黑色的矮幫皮靴子，她認得，這是爸爸的鞋，媽媽給買的。
那是之前有一年，在過年前幾天，他們仨按照每年的慣例，去商場為過年選購新衣服。街上全都是人，商場裡也是人山人海，媽媽給四季買了一套亮綠色的連身滑雪服，褲子是揹帶的，上衣是短款到腰部。
這套衣服後來四季連著穿了兩年，直到最後因為自己長的太快，實在穿不進去了，才被四季依依不捨的送給表妹。
給爸爸的靴子也是這天買的，他非常開心只在一家店挑著試了幾款，就挑中了這雙。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連試鞋都沒有地方坐下，只能站著。
松蘆在旁邊扶著耀濱，幫他挑選款式和尺寸，都選好了再搶著讓售貨員給開了票，去收銀臺排隊交錢。
四季記得那天就是給爸爸買鞋花了太長時間，自己等的不耐煩了，還發了脾氣，直到松蘆又給她買了一個娃娃，她才喜笑顏開。
那個娃娃是用布和棉花縫製的，非常大，她一個手都抱不過來，毛線織成它黑色的頭髮，臉胖嘟嘟的肉粉色，穿著綠色和黃色粗布做的揹帶褲子，腳就是兩個粉色的大棉球兒。
在路上、公交車上，幾乎所有人都會注意到她的娃娃，上來摸一下，或者衝她說句，“這娃娃真可愛啊”，這讓四季驕傲的不得了，所以她牢牢的記住了那一天。
不過，後來時間一長，這個娃娃後來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再沒見過。
爸爸聽到門開了，立刻從房間走了出來，當他跟四季對視的那一刻，兩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泛紅了眼圈。
“回來了啊”，耀濱咬著嘴唇勉強說出這幾個字，四季知道他如果再多說幾個字，就要當著自己的面哭出來了，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的。
可是為什麼自己也鼻子一酸，她就完全解釋不清了。此刻，她的腦子裡好像完全沒有一點恨意，反而湧起了一絲憐憫。
眼前的耀濱微微彎曲著膝蓋，駝背比之前更嚴重了一些，脖子像是直接斜插在肩膀中間，往前探著頭。頭髮全都變成灰白色，法令紋像一個“八”字，刻在臉上。
眼角軟綿綿的耷在太陽穴上，無精打采的，嘴唇依舊是很薄顏色很深，緊緊咬合著。他伸出手想把四季的書包接過去，四季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了。
“吃飯了沒，給你做點飯啊”，耀濱問。
他一說話的時候，眉毛就不由自主的皺起來，額頭的皺紋很深很深。最近四季每晚上都煮泡麵，放兩個雞蛋，邊吃邊看看電視。
她挺喜歡看新聞聯播的，那些宏大的，離她特別遠的人和事，把她從生活中解救出來。擔心一下美國颶風的災後重建進度，總比自己要解決的事看起來容易太多了。
四季主動煮了兩包康師傅牛肉拉麵，放了四個雞蛋，爸爸兩個，自己兩個。
當她把一碗熱乎乎的麵條端到耀濱面前，坐在他對面也要開始吃的時候，耀濱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進碗裡，趕緊端起碗，用碗底擋住臉，發出呲溜呲溜喝湯的聲音。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只有兩個人吃飯的聲音，四季儘量不弄出聲音，但是筷子碰到碗，碗碰到餐桌，都還是發出微弱的響聲。
而此刻，這種平日裡近乎聽不到的聲音，卻被放大到無數倍，每一下都震耳欲聾。吃完飯，耀濱跟四季說“去歇會兒吧，我收拾”，不由分說拿過四季的碗，去廚房刷了。
四季知道，耀濱從來不會幹這些活兒的，如果松蘆在的話。
刷完碗，耀濱又開始拖地，先從四季房間開始，然後是自己的臥室、飯廳、客廳，非常賣力，動作非常快，雖然跟之前一樣，只是最表面的地方，邊邊角角和床底下是從來不管的。
四季坐在書桌前看書，耀濱幹活的樣子一下子就讓他露出了原型，讓她覺得很煩躁。“你要先掃一遍地，然後再擦。
擦的時候慢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