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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里區十二道街地下服裝市場，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商業帝國，而早先是白山市的一個防空洞，長達幾公里，裡面空間寬敞。
這裡主打各類服裝、包鞋、飾品，琳琅滿目，正規商場裡的衣服明碼標價，規規矩矩，可是在這裡，不討價還價個半小時，是肯定不會買東西的，而這也正是在這裡買東西的樂趣之一。
每個攤位裡都會坐著一到兩個中年大姐，紋著眉毛、眼線，頭髮一般會染成紅色，吹成像泡麵一樣的小卷，既可以談笑風生嘮家常，又能夠殺伐決斷賺大錢。
她們可以迅速的召集組織工人卸貨，親自拆裝編織袋裡一捆捆的衣服，食指上下翻飛按著計算器，不知不覺中再給你抹了一個零頭。
你要是就買一件兩件的，她們可能還會對你愛理不理的。松蘆最愛逛這裡了，她從來不去商場裡買衣服，覺得又貴質量又一般，款式少不說也不洋氣。
這離“曼哈頓”就五分鐘的路，經常收了攤就直接過來，而且同時這個地下市場也是個通道，四通八達，可以邊逛街邊走到下一個公交車站。
她愛這裡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每個攤位的檔次和衣服款式都有區別，用松蘆的話說，有的攤位明顯檔次會高一些，料子好，一看就是出口貨，有的就是地攤貨，穿上就掉價。
這裡給了松蘆一個大展身手的舞臺，可以凸顯出自己多年做外貿修煉出來的品位。雖然在四季看來，松蘆選的衣服都是7、80年代，在她年輕時候所謂的“淑女”才穿的衣服，在這個時代早就被淘汰了。
所以松蘆每次帶她來著，給她選衣服，她都非常抗拒，雖然最終的結果是必須得穿。四季只是想像班裡的其他同學一樣，穿一件路邊小店賣場裡的t恤衫，一條牛仔褲，簡簡單單價格便宜，雖然她只喜歡穿黑色。
但是松蘆覺得只有壞孩子才這麼穿，而且她非常固執，頑固的堅持自己的想法，所以從來不給她買正常年輕人該穿的衣服。
所以四季只有的確良的格子連衣裙，青色真絲短袖上衣，純棉緊口蘿蔔褲，白色連褲襪，她更願意一年四季穿校服。
雖然四季知道松蘆對她的愛，非常濃烈非常純粹，就像松蘆對任何她相信的東西，就像她對這個世界一定不會辜負她的那種篤信。
她帶著自己的堅持，一條路走到黑，都不會往兩旁多掃一眼，她心中有很多堅持，很多信念，比如付出一定有回報，好人終將有好報，善良一定會感動壞人。
這是她價值觀最底層的邏輯，她帶著這些樸素的觀點橫衝直撞，彷彿相信它們壞人就無論如何也傷害不到她。
她是得到過好處的，比如生意被她做的風生水起，比如精心培育的女兒已經成為了她的驕傲，甚至連老公都願意為她改邪歸正了。
因此她為自己驕傲，為自己的堅持著迷，而完全忽視了周圍世界的複雜性和變化，一些不為人知的要素，在風雲詭譎的命運裡在一閃一閃的給盲目的松蘆發射著訊號，在松蘆憨厚朴實的笑容背後，是四季的蹙眉和耀濱的詭黠。
每天早上趕最早的一班公交車，從邊遠的香坊區趕到位於市中心的道里區，連早飯都吃不上一口，就得走下臺階，進入在底下通道里的攤位，趕緊拉開卷簾門營業。
這裡空氣混濁魚龍混雜，但荔枝一坐就是一天，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巴不得給扒拉到自己的攤位上，從顧客身上搶幾十塊錢出來，再給人家幾件衣服。
而實際上，她都只能坐在攤位上，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走神，本來年輕的時候腦子就不太夠用，上了點年紀就更是很多事想不明白。
為什麼所有人的生活好像都在變好，只有自己的在變差，周圍所有人做生意都能賺錢，就連在這個市場賣衣服，也是別人都賺得盆滿缽滿，只有自己在虧錢。
馬路變寬了，平房推倒了蓋高樓，不再用糧票了，冬天也不用再囤白菜和大蔥，商場裡的裙子越來越短，款式越來越多，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也越來越多。
但是她自己就彷彿仍然停留在原地，兩手空空，只是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身材也走樣了而已。應該怪誰比較好呢？
前夫太沒本事了，人家做業務員，都能說會道的，跟著改革開放下海的大潮，也都做得風生水起了，要不然留在廠子裡的，也都有個一官半職的。
就他老實的像麵糰子一樣，出差跑業務的活兒都是他幹，好處都讓別人撈走了。還好下崗潮來的時候，因為是技術骨幹，又有老領導幫忙說話，同事間人緣也算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