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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窗外千家萬戶的燈火初上，在早秋的熱浪中搖擺扭動著。走到馬路上，才意識到剛才下了一場陣雨，地面是溼潤的反射著城市的光，車從身邊疾馳而過時，會濺起微小的水花。
雨後清新的空氣裡混雜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微風吹拂過他的頭髮和臉，讓他確認自己確實在現實，而不是迷失在四季的世界裡。
手機不停的在響動，胖秋打了幾十個電話，他都給按掉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巨大的悲傷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最痛苦的地方只有沉默為伴。
從“安”字片出來，沿著經緯街，經過順義街，過了大轉盤，跨過尚志大街的天橋，就到了十二道街，一下子就開始熱鬧起來。
過了一個路口，走到中央大街，更是燈火通明，熙熙攘攘，比白天還繁華。走幾步就到了香榭麗舍飯店，裡面原來小小的麵包房現在已經變成了規模很大的甜品屋，甜品的種類也更多了，麵包、冰淇淋、冰糕、蛋糕、香腸，不過裡面的人仍舊多的水洩不通。
夜幕下熒光藍色的“彼岸花”三個字，閃爍著，跳躍著，黑色鑄鐵門前一邊站著兩個保安，穿著黑色的制服，腳上蹬著黑色的美式軍靴。
跟二十年前不一樣的是，門前不再像當年那樣人頭攢動，進出的都是年紀相對大一些的，而不是那些小年輕們。從那幾扇極大的落地玻璃窗看進去，裡面不再是紙醉金迷的歌舞場，臺下每張圓桌上放著一個蠟燭燈，沒有坐滿，燈光星星點點。
臺上是一個樂隊在演出，主唱帶著禮帽，穿著修身的黑色西服，畫著黑色的眼線，面前是一個立式麥克風。
“漆黑荒涼的公路上，冷風吹散了我的頭髮，抬頭極目遠方，微微燈光閃爍，必須停下來了，尋找過夜的地方”，
歌聲比二十年前滄桑，渾厚，沒有了那時的張狂和鬼魅，但是更加扣人心絃。在窗上的倒影裡，李雲祥看到了四季的影子，就站在他身邊。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體恤衫，黑色的歐根紗裙子，穿著高跟鞋，身材消瘦頎長，長長的濃密的頭髮從一側肩膀上搭下來。
一張臉只有巴掌那麼大，眼睛又細又長，畫著黑色的眼線，鼻子小巧挺拔，櫻桃般紅潤的嘴唇。
用一隻胳膊挎到自己的胳膊上，把頭側向自己，跟著音樂的節奏，陶醉在歌聲裡。
他眼角的淚水，漸漸流下來，怕被她看到，側過頭去。瑞奇在裡面一首接一首的唱，他跟四季就站在窗前聽，他想衝進去告訴瑞奇不要停，不要停，一直唱下去，讓她留下來。
但是當主唱唱完最後一首歌，四季扭過頭看向李雲祥，她的眼睛裡閃著鑽石一樣的光，走上來親了一下他的臉，身體漸漸瓦解消散，直到消失不見。
遠遠的，白山上慈恩寺的長明燈隱隱約約閃爍著，響起的鐘聲穿過山間的黃櫨，緩緩流淌的天水，鼎沸的人群聲，迴響在李雲祥的耳邊。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