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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咬牙,心一橫,索性將這信箋遞給容娡。
&esp;&esp;他心道,給了容娘子總不會出錯,哪怕日後君上追究起來,也不好挑他的錯處。
&esp;&esp;“這信箋是屬下整理書案時,無意間翻出,應當是君上寫給娘子的。”
&esp;&esp;容娡伸手接過信,瞧見信封上書寫著的“與吾妻書”這幾個清峻的字,目光微頓,微微挑了挑眉。
&esp;&esp;她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這幾個字,不知想到什麼,眉眼間展露出笑意,神情很是愉悅。
&esp;&esp;然而,待她輕手輕腳的拆開信,展開信紙,目光落在行雲流水的字裡行間,看清楚信中所寫,眼睫忽地顫了顫。
&esp;&esp;一旁的靜曇眼觀鼻鼻觀心,不知謝玹在信中寫了什麼,大氣不敢出一下。
&esp;&esp;容娡盯著謝玹的字跡,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乃至消失,神情也變得漸漸凝重,眼眶悄無聲息的變紅了。
&esp;&esp;……
&esp;&esp;謝玹在這封《與吾妻書》中寫道:
&esp;&esp;姣姣,見字如晤。
&esp;&esp;快雪時晴,春寒料峭,暌違日久,拳念殊殷。
&esp;&esp;自吾與卿別,已三日又三日。
&esp;&esp;山寺闃寂,長夜霜冷,明月照徹孤影,風撫簷鈴,奏音泠泠,如見卿卿。吾甚是思念,輾轉不能眠,遂成此書。
&esp;&esp;今毒性入骨,解藥無覓處,吾雖不捨卿卿,但身染沉痾,終不能長伴身側。
&esp;&esp;窗下新雪初霽,月影浮流銀,吾見之,則憶卿卿甚愛雪,欲與卿於明歲雪時,共賞新雪,然時日無多,壽數將盡,恐不得見。
&esp;&esp;思及此,忽難以繼書移,數次擱筆。
&esp;&esp;待明月雪時,姣姣展信之際,吾蓋已赴黃泉、入陰司,往生歸寂,不復再見姣姣笑靨。思卿不得相見,此乃吾生之一大憾事也。
&esp;&esp;吾常念冀州某日,是夜微雨,卿卿枕我膝,笑語不知憩。及寐,東風捲挾桃花,漸暴雨如注,簷上若有飛泉,窗外疏枝亂舞。卿為之驚擾,於夢中囈,聲聲喚我名姓。吾觀你睡容,心遽生歡喜,竟忘時之流轉。
&esp;&esp;少頃,倏聞鶯啼,昏昏晨起。欞外霧正濃,金烏渲紅映,清露滾落英。
&esp;&esp;卿卿未足覺,呼吾闔窗牗,而後臥於吾懷。吾擁卿卿眠,臥仍不寢,於心中暗思,若能恆與卿同,則甚為美哉。
&esp;&esp;吾生於霜華十月,為洛陽人士,曾姓賀蘭,名瑄,出身皇族一脈。而後死裡逃生,更名換姓,如今姓謝,名玹,字雲玠,今歲二十有二。
&esp;&esp;夫賀蘭者,宗室之族也。
&esp;&esp;吾幼年則欽為太子,得以為皇嗣,食饌奢靡,衣冕饒溢,處尊居顯,聽從傅訓,學為政,學守禮,學百家,學典籍,學經文,學六藝,學焚香,學品茗,學兵書,學撫琴,學對弈,兼以學太上之忘情,修身養性,超脫六慾。
&esp;&esp;其後社稷傾覆,我固當為一孤魂野鬼矣,然陰差陽誤,冒為謝氏者,受謝氏規訓,冠謝氏名姓,為謝氏行事。言行舉止,視為一表。
&esp;&esp;然趨行學之半生,雖超然物外,處尊居顯,達官顯赫,晝錦之榮,卻是隨波逐流,未嘗有一事從於己心,皆庸庸而度。
&esp;&esp;唯思慕卿卿一事,是為吾之心意,方得入紅塵,嘗情愛滋味,乃知我謂何求,何謂生而為人。
&esp;&esp;吾知汝好權勢,好錢財,好繁華,好美衣,愛之遙勝於愛吾。然吾孰審之,吾甚愛汝,愛之勝於吾之性命。
&esp;&esp;吾常記汝言,恨不能同吾生同衾、死同穴,若吾身死,汝當不得獨活。
&esp;&esp;然歷經情愛,生死攸關之際,吾卻惟願卿卿善生於世。
&esp;&esp;情蠱一事,乃吾慨然赴死。玹不敢為鰥寡,不能視卿卿玉殞離世,故寧為己死。日後若卿卿知之,當宜不以掛心。
&esp;&esp;提筆至此,概以言訖。然,又思及卿卿或忘我、及別嫁他人,心存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