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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見皇上心心念唸的還是商稅的事情,葉向高只能硬著頭皮講道:“皇上,今年的商稅稅額已經攤派各省,今年的商稅稅銀有望增至五百萬兩,至於那個累進稅制,臣等還在緊張的籌備過程中。更何況,朝廷剛剛增加了商稅,又緊鑼密鼓的將累進稅制頒行天下,臣唯恐彈壓商賈過甚,以致百業蕭條。”
皇帝冷冷的瞥了眼葉向高,有些失望的說道:“葉閣老,自打你入閣以來,朕未嘗不對於報以深切的期待,考成法、整頓九邊、重修商稅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朝廷最要緊的政務,朕沒有委託他人,朕選擇了信重葉閣老你這樣的老臣......可是葉閣老為什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諉?謀身還是謀國,看來葉閣老終究是選擇了前者。”
葉向高從座椅上起身,跪倒在地,但他既沒有自稱有罪,也沒有替自己辯解。
皇帝站起身來,一路走到殿門外,他倚門遠望,用一種心事忡忡的口吻說道:“老秦素來積弱,為山東六國不恥。遂有商君之法,削貴族以致宗廟富強;隋唐之世,歷經南北朝之亂,國家枝強幹弱,世家大族,地主豪強林立,上達宗廟,下至江湖,勢力鋪張,無孔不入。遂有選舉科考之法,廢九品中正,以致朝廷日日中天。葉閣老,你不覺著今時今日的大明也已經走到了某種節骨眼上了嗎?假如不能效法秦漢隋唐以改革自強,恐有社稷傾頹,神器易主之虞。宋之崖山,滔滔悲嘆,歷歷在目,音猶在耳,我大明絕不可重蹈覆轍,再將神器易於塞外夷狄之手。”
皇帝背對著葉向高、孫承宗兩人,一番或慷慨激昂或默默夢囈的話講吓來,鬧得葉向高、孫承宗二人面面相覷。因為在大明朝的這些文武眼中,大明朝似乎並不存在什麼天敵,事實上即便是崇禎朝時代,絕大多數大明朝的文武百官還是堅信大明朝能夠渡過難關,無論是關外的皇太極還是關內的李自成都不能動搖大明朝統治的根基。畢竟大明朝有著兩百多年輝煌的歷史,這是多麼巨大的歷史慣性?天下民心更多的還是站在明廷這邊的,即便近百年來,大明朝的所作所為正不斷地消磨著天下百姓的耐心。
葉向高跟孫承宗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十分的奇怪,不知道皇帝哪兒來的焦慮感。事實上,兩個人早就看出來皇帝似乎無時無刻不活在一種刻不容緩,火燒眉頭的焦慮感、緊迫感之中——自打皇帝登基以來就如此。
皇帝到底在恐懼什麼呢?
是內地不斷湧現的叛軍、農民軍還是關外的努爾哈赤?亦或者是空虛的國庫?
可是天啟朝的農民軍都是零散的,規模極小,遠不及崇禎朝那樣具有排山倒海的聲勢,至於努爾哈赤?葉向高、孫承宗二人更是嗤之以鼻,他們兩人雖然都不能否認努爾哈赤的確是一個能征善戰的天才統帥,可那又如何?
大明朝在過往的歷史中遇到過的天才對手還少嗎?
蒙古瓦剌部落的首領也先汗曾經在土木堡之戰中顛覆了明廷自太祖、成祖及仁宣二帝四世以來的積蓄;蒙古土默特部首領俺答汗也曾經兵圍北京城,在嘉靖朝製造了庚戍之變。無論是也先汗還是俺答汗都曾經一度造成整個明帝國的軍事危機,但現在也先汗的瓦剌部落何在?早已經淹沒於茫茫大漠之中,而曾經一度稱雄於漠南草原,迫使正宗的蒙古雄主察哈爾部落遷移遼東避禍的土默特部落也已經分化成東西兩個部分,再也無力對明帝國造成強大的軍事威脅。
之所以葉向高跟孫承宗並不拿努爾哈赤的後金兵當回事,或者說整個明帝國的統治階級都不曾將建州女真當作生死大敵的根本原因就是來自於以往的歷史經驗!
遊牧民族建立的政權往往無法同同一時期的農耕民族比肩!這是歷史鐵律。遊牧民族的政權架構是極為粗糙的,特別是他們那令中原人不恥的權力繼承製度。不像中央政權早早的確定了以長子繼承製為核心的一整套統治集團內部的權力繼承製度,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向來沒有類似的制度或者說沒有遵守類似制度的政治慣例。受限於整個遊牧文化,遊牧民族天然的信奉強者獨尊的道理,這就於溫和持久的長子繼承製背道而馳。
所以歷史上的遊牧民族往往即便能夠強盛一時,但隨著一代雄主的隕落,整個遊牧部落也會繼而陷入內部的分裂與爭權奪利之中,進而不攻自破。
正是基於遊牧民族無法長久保持強盛,正是基於北方政權這種“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律認識,明帝國才不厭其煩的修築長城,採取消極防守的國家戰略。因為明帝國的頂層設計者們深切的知道,只有當草原上角逐出像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