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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嗓音沙啞,猶如夢囈,“長清,長清……你我終究還是漏算了一環……”
他說得沒頭沒尾,卻已經沒有再追問的必要,秦漠抬起頭,看見天子設下的伏兵正衝過來,猶如烏雲壓陣,猝然截殺一步步逼上主殿的叛軍們,四方人頭湧動,那是正拉弓的弓箭手。
秦漠臉色一瞬間慘白,果然,無論如何,這次宮變必敗,看來這次他要死在任務中了。
臨死之前,至少要把這古董毀掉。
“放箭——”
“大人!快,快走!”
他正要再次掄起重劍,忽然聽聞暴喝,將士一聲令下,黑壓壓的箭矢鋪天而來,秦漠連忙拽起張仲,閃身躲在玉盤後,箭矢紛紛撞擊玉身,發出清脆聲響,卻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秦漠心中一驚,糟了,幸好沒有衝動,用尋常武器,怕是砸不碎!
兩人縮在玉盤後,一執盾士兵滾落下馬,他身上中了幾支箭,儼然已活不成,卻強撐著策馬至二人面前,撲通倒下,口中冒血沫,沙啞低語:“快……騎屬下的馬……”
張仲眼中熱淚湧動,他一咬牙:“上馬!從偏門出去!”
秦漠拽著張仲上馬,高喝一聲,在士兵掩護下疾速往偏門而去。他將牙齦緊咬出血,策馬奪過一敵兵的長槍,衝鋒陷陣,一路穿梭在箭雨戰場中,張仲靠在他身後,不知為何,卻愈發虛弱了。
“撐住,撐住!”秦漠大喝。
往前,再往前!
皇宮偏門漸漸出現在視線,門前緊閉,果然有一隊士兵阻攔。那領頭敵將提槍衝來,秦漠殺得雙目血紅,一槍刺穿敵將鎧甲,誰知對方臨死前忽然發力,雙手死死拽住槍桿不放手,竟將二人掀翻下馬。
駿馬受驚跑遠,秦漠重重摔在地上,他滿面是血地爬起來,奔至張仲身邊:“喂……你死沒死啊……”
張仲的胸膛早已中箭,加上方才重重一摔,瞳孔已經漸漸渙散。
殺聲緊迫。
秦漠滿身血土,跪坐在張仲身邊。
不愉快的情緒正席捲上他的腦海,他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人淹沒,歷史是將一切掩埋的滾滾車輪,他則是擋在車輪前的那隻螳螂。
阻攔刺殺是殺局,不阻攔亦是殺局,究竟該如何?
該如何?
倘若留一後手,攔下皇宮伏兵,倘若留一人作為後手……這個人必定是……
張仲重重喘息著,無力地一把抓住秦漠的手,嘴上開合。秦漠連忙俯身過去,伏在他耳邊,仔細聽著。
“死士……埋伏……假死……”
斷斷續續的字眼連成語句,隱隱約約排列成下一步棋。
大抵是人死前回光返照,張仲的話語漸漸清晰些:“我算錯了……魏子陽不該死在那一步……”
讓人寒顫的念頭無限放大,秦漠露出詫然的表情,一把拽住他衣襟:“難道不是他自己尋死!”
“放——”
將士一聲令下,黑壓壓的箭矢鋪天向他們落來。
“是……他早料到結局,可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件。”張仲笑得苦澀,“刺客……是我派出的。”
秦漠心頭猛地一震,他迅速地從張仲衣襟摸出個小盒子,起身退後幾步,最後深深地看了張仲一眼,果斷地撥動聯絡器,藍光乍現,他的身影一寸寸憑空消散。
下一刻,箭矢猛烈落來。
張仲身中數箭,身下一片血泊。
都說人死之前會回顧此生,果然不錯,四十年光影飛快在眼前劃過,有許多人,有許多事。可最後定格在他黯淡瞳孔中的光景,竟是細雨霏霏的客船,他揹著書簍,出聲喚住魏子陽。
兄臺,你也是今年的試子?……
利貞十四年,對尋常百姓來講,是起伏跌宕的一年,對秦漠來講,是逃離不開的一年。
他又氣喘吁吁地回到了利貞十四年,身上還混著血與泥土。
眼前是一局歷史早已設好的棋,魏子陽、張仲、太子、皇子……甚至自己,都是其中一枚或輕或重的棋子。要如何破開呢?歷史上註定好的殺局,他真的能以一己之力破開麼?
不,可以破開的,因為上次穿越,張仲已排布好了下一步棋,只待他付之行動。
細雨霏霏,行人撐著油紙傘匆匆路過茶攤,秦漠浮躁的心思漸漸沉斂下來,他要了杯茶,喝下一口,靜靜看著千年前的民間光景。不久之後,這一切將隨著那場預謀好的宮變染上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