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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開春,江上霏霏春雨。
潮水平闊,江波數里,一客船遠行於山水間,遙遙往離京城最近的城邑去。
這客船上的渡客眾多,有大包小包運貨的商人,有趁開春回去探親的異鄉客,也有魏子陽這般透過鄉試,上京參加會試的青年,會試一般都在開春進行,所以也稱“春闈”。
魏子陽不願擠在通鋪,便臨風坐在船頭,細雨吹拂布衫。
身旁還有條黃狗,懶洋洋躺在一邊兒。
那日出手相助的男子留下那麼一句莫名的叮囑,魏子陽再三考慮,決定還是聽他的,把大黃帶著同去。娘那邊有鄉鄰照顧,應該無事。此刻這細雨下得極為詩意,魏子陽聽著艙裡幾個漢子吆五喝六划拳,忽然做不出詩來。
本朝剛剛恢復科考制度,試題簡單,過鄉試之人太多,已不稀奇。上這客船的都是像他這般一窮二白的百姓,官員富甲們自有行船,當然,除了少數偏喜歡擠通鋪、體會民生的官員。他先前便注意艙裡有個衣著不凡的中年人,大有派頭。
萬一此番考不中,是留在京城繼續,還是當個教書先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書生高吟聲打斷思緒,這是《詩經》中的幾句,魏子陽轉過頭,正巧與那青衫書生對視上。對方雙手捧書卷,模樣打扮比他貴氣些,看來也是趕考的。
“兄臺,你也是今年的試子?”書生熱情地率先開口,“怎還帶了條黃狗來?”
魏子陽連忙一拱手:“正是,在下魏子陽,字長清,這狗喚作大黃,是個有緣人讓在下帶上的。”
有緣人,這小子還真老實,人家問啥他答啥,秦漠懶洋洋地瞅他一眼,船頭倆書生一見相識,聊起天來。船艙裡那中年人走出望風景,偶爾望一眼二人,目光好似老鳥看雛鳥,覺得頗有趣。
【啊……史冊裡記載,魏子陽有個至交好友叫張仲,莫非就是他?】
秦漠對這位張仲並無興趣,霏霏細雨吹得他心曠神怡,迷迷糊糊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秦漠被一陣喧鬧聲吵醒,他晃晃狗頭,原來船已靠岸,渡口不知發生了什麼,喊聲不絕。
“這是……”魏子陽面色一變。
“哎呀!此地無章法,強人橫行,必是遇上匪徒了!”張仲驚呼。
幾個滿臉橫肉的莽漢提刀衝上來,高喝著將他們趕下船,眾人瑟瑟發抖,在渡口站成一排,身上所帶的盤纏都被匪徒劫了去。一商人見貨物悉數被搶,眼神瘋狂,要與其拼命,被一刀血濺渡口。
餘下之人紛紛低下頭去。
魏子陽身上銅錢不多,卻也被一個不剩地撈了去,末了,土匪低罵聲“窮鬼”,遂一腳將他踹翻在地。秦漠站在原地沒動,既然歷史上有這麼一個事件,那麼魏子陽定是會活下來,無需他插手。
張仲緩緩扶起魏子陽,他身上銀兩被搶個一乾二淨,滿臉肉疼。
還好還好,人活著比什麼都強。
“此物對你們無用,銀子可給,此物不可!”雷霆般的厲喝忽然響起。
秦漠側目。
那錦衣中年人面色無懼,站在匪徒的刀前,土匪們剛搶了他的銀子,又見他死死護著布包不撒手,貪心大起,伸手欲搶,誰知那中年人也是條硬漢,將嘍囉吼得渾身一震。
幾個土匪的嘲笑聲響起,那嘍囉丟了面子,大怒:“留你狗命不燒高香,還敢囂張!”
大刀一亮,眼看著便要向中年人砍去,張仲忽然立起,指著土匪怒喝:“大膽強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百姓,還敢行兇!”
“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窮酸書生!”
魏子陽見他強撐聲勢,袖袍下的手指卻微微哆嗦,他想拽張仲退回,奈何張仲此時熱血上湧,死不回退,被土匪拽出去拳打腳踢。魏子陽因與他走得近,也踉踉蹌蹌地被拽出,一拳打在了鼻樑上。
秦漠琢磨著,這也是歷史上的一環嗎?
土匪的拳腳極重,魏子陽本就是文人身子,弱不禁風,被打得骨頭咯咯作響,他口中一腥,竟咳出血來。
“大膽!”
渡口對面匆匆趕來提刀官差,土匪們大吃一驚,手腳麻利地將金銀珠寶運上馬車,飛馳而去:“走走走!”
秦漠一路小跑,前去檢視魏子陽的傷勢,一張端正的臉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遍佈淤青,好在沒有骨折。旁邊的張仲比他更嚴重些,躺在一旁呻吟。
中年人疾步走來:“兩位小友竟挺身而出,這……連累你們,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