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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0日老婆說,她媽是我的小學班主任,是看著我在江城長大的。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4月12日售票視窗的人說,沒有潭湖鎮這個站。”
“4月13日導航上找不到潭湖鎮。”
“4月14日油菜花開得和往年一樣好。田和池塘都還在。為什麼只有路沒了?”
“4月15日還是找不到路。”
“4月16日沒有路沒有路沒有路沒有路沒有路沒有路。”
“……”
太陽還沒出來。地平線邊緣是樹木和建築物的黑色剪影,然後是不怎麼清透的淺白,慢慢往上變成為極淺極淺的藍、淺藍、最後是中藍。天空乾淨得有些過分,連一絲絲雲都沒有,也沒有一隻鳥飛過。
今天大機率是個晴天,李江橫想。不過這也說不準。江城是出了名的春如四季,一日三變。更何況,天氣預報現在也不更新了。
昨晚他是睡在遊樂場裡的。
遊樂場洗手間的裝修很漂亮,長頸鹿造型的座椅坐著也很舒適。可惜昨晚路過的時候有人在裡面了。李江橫不想冒險,便睡在了李閒庭那天鑽來鑽去的小蘑菇城堡。小蘑菇城堡裡平坦乾燥,還很擋風。缺點就是屋子有點窄,地面還很硬。幸好他帶了兔子包出來,勉強能當個枕頭用。
這個粉色的兔子包只有李江橫兩個巴掌大,是他老婆楊天舒趁打折給女兒下個月八歲生日買的。李閒庭提前給拆了。李江橫當時就說,一個包,兔子佔了三分之二的體積,裡面還能裝什麼?現在他知道能裝什麼了。兩塊餅乾,一小塊巧克力、一本巴掌大的日記本——連個小瓶礦泉水都塞不進去。
還一百多塊呢。李江橫下意識想吐槽老婆不會買東西,轉念又自嘲起來:如今是不用嫌貴了。反正有錢也買不著東西,白費了老宋那天給的那疊鈔票。
然而一想到遇到宋濤的那天,他的心情徹底沉到了底。
清晨氣溫尚未升高。露珠像一粒粒細細的白水晶粘在翠綠色的葉片上,在李江橫的右腳邊隨風起伏。青草的氣息裹挾著微涼溼意撲進鼻腔,本是很討人喜歡。可他不敢深呼吸。他怕聞到腐爛了七天的屍體的氣味。
距離李江橫左腳大約五十米的地方,立著一塊大大的藍色提示牌。上面畫著加油站和咖啡杯,旁邊標註著“2km”;而距離不到十米的地方,黑色的瀝青路面上不同寬度的輪胎印交疊在一起。輪胎印的盡頭東倒西歪地停著1.5輛汽車。
0.5的那輛,是一臺白色冷藏車的後半截。抵著地面的那頭截面光滑平整,如同刀切過的豆腐。印著“倫晚”的紙箱東倒西歪扔了一地。裡面明顯都被搜撿過,無一例外空空如也。只有地上還有幾個被徹底壓爛、如今已長出綠黴的臍橙。
完整的1,是追尾在大貨車的一臺白色小轎車。車框架完全變形,玻璃碎了一地。前排的空間被擠得丁點不剩。李江橫看不清裡面的人體有沒有被移走了。可他能看清駕駛艙附近的地上,還有未清理的暗紅液體。
童趣盎然的小蘑菇城堡,生死時速的高速公路。兩塊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土地,在他的左腳和右腳之間無線縫合。
此刻這道縫合線上坐著一隻黑貓。
黑貓毛尖微赤,脖子上掛著小魚形狀的貓牌。貓牌上面寫著一串手機號碼。它歪著腦袋,黃澄澄、圓溜溜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李江橫。
手機突然在他口袋裡震動起來,響起熟悉的歌曲。李江橫一個激靈,立刻後退。確認身體每個部位都處於遊樂場分域的範圍內,他才關掉鬧鐘。應急指揮中心公佈的今天日出時間是6時18分15秒。果然,兩分鐘後地平線上冒出一條橙紅的細線。
這一剎那,一道金色流光薄膜憑空浮出。它彷彿是從遊樂場與高速公路兩塊分域交界的縫隙中生長出來,垂直向上,衝入雲霄;質地輕薄仿若無物,光彩靈動如水。透過它觀察另一側景物,幾乎毫無影響。
若此刻登高遠眺,便能見更多一模一樣的金色光膜在廣袤的大地上縱橫蜿蜒,重重疊疊。
誰能想到看上去毫無威脅的分域界膜,就能將八千餘平方公里的江城市輕輕鬆鬆切割成無數個小塊?噢,不是無數。李江橫想,應該是五百五十三塊。這是指揮中心昨天估測的資料。
倘若七天之前有人說看見了這玩意。李江橫會覺得對方要麼有精神病,要麼是沒睡醒。即便真的有,那也肯定是某種罕見的大自然奇觀,不久就會得到專家解釋的那種。
可是現在,他又看了一眼手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