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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寒意竄起,李江橫連打了幾個激靈。
距離教室還有五六米處,他被車站一名工作人員攔住了,“裡面正在清理現場和救治傷員。等他們工作結束了,我們就會公佈情況。”
“有……人死了嗎?”
到目前為止,李江橫自認還是冷靜且理智的。只是一張嘴,他就感覺到有東西要從喉嚨瘋狂地湧出來。胃早沒什麼東西了。可是喉管不服從大腦指揮,就想從內到外翻過來。他微微握了握拳,深呼吸了兩次,盡全力把意思清晰地表達出來。
“我找我老婆。我不知道她在哪節車廂,其他的車廂我都沒有找到。”
工作人員的眼神也夾著一分恍惚,像是完全在憑本能履行工作職責。聽李江橫用僵直的聲音說完,他也鬆了口氣,看看四周,壓低聲音暗示,“裡面……應該沒有你妻子,年齡和性別不符。”
李江橫下意識想露出一個笑,但注意到周圍的人群,立刻就收斂起來。他誠懇地謝過了工作人員,轉身往回走,步伐越走越輕,越走越快。一見到女兒他就再也忍不住笑出來,一把把她抱起,還在半空中拋了一下,“你媽媽不在這裡。”
李閒庭成串的眼淚還掛在臉蛋上,下一秒眉毛就彎了起來。片刻後,她說:“爸爸,那有個懷了寶寶的阿姨在哭。”
李江橫笑容凝固,順著女兒的手指望去。
一個穿著寬鬆的灰色連衣裙的女性靠牆而立,看肚子大小恐怕有五六個月了。她一手抱著腹部,表情恍惚,眼睛通紅,臉上有不能置信的神色。幾個學生在她旁邊,或相互擁抱安慰,或掩面啜泣,惶然而悲傷。
被火車撞進的教室,應該是這位老師的班級吧,李江橫嘆了口氣。他以前帶客來過這附近。即便沒有校牌,望到那座白色似“1”字又似沖天箭頭的雕塑,李江橫也認出這是江城市第一中學。這是一所位於鐘樓區的高中——它和黃鶴火車站的直線距離至少是十公里,中間包括一條長江。
回到候車廳,父女倆再次試著聯絡楊天舒。這回電話那頭的提示音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李江橫想用微信聯絡,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機和李閒庭的手錶都沒有訊號。他本想這麼不科學的事件,網上肯定報道不斷,沒準專家的解釋都出來。他還打算搜尋下政府現在採取了什麼救援措施,沒準能早點聯絡上楊天舒。可所有都顯示“與伺服器斷開連線”。最近的一條新聞還停留在6點34分。
李江橫抱著僥倖的心理,分別給自己爸媽、宋濤,還有跑網約車的幾個哥們都打了電話。無一例外,都沒通。
他煩躁抓了兩下頭髮,猶豫了半分鐘,有生第一次播了“110”。
“您播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他茫然兩秒,又播了“119”。
“您播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他接著一鼓作氣又播“120”、“122”、“12345”……“114”、“12315”,竟然沒有一個能撥通。李江橫突然靈光一閃,去問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借座機。座機還是沒能打通楊天舒的電話,卻打通了110。
110接線員告訴他,他們接到了不少火車站失蹤乘客親友的報案,一個小時前就派出警力去調查搜尋。不過現在通訊和交通都不順暢,調查進度可能會很緩慢。對方留下了楊天舒的資訊、李江橫的手機和他們的家庭地址,告訴他如果訊號持續不通暢,可以去附近的派出所詢問調查進度。
李江橫掛上電話,心略微安定了一點。
旁邊的工作人員見狀安慰道,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事故剛剛發生他們就打了120,可救護車沒開多遠就堵在路上,進退兩難。還好省人民醫院不算太遠,醫生和護士騎電頻車過來了。問題是重傷員是沒法坐電頻車去醫院。最後是火車站的工作人員抬著擔架去的。
“爸爸,我走不動了。”李閒庭蹲在地上,無精打采。
李江橫看了眼手機,這一番折騰下來都八點半了。
天空完全暗了下來。白玉一樣的半個月亮在薄薄的雲層後,以每秒1.023公里的平均速度在傾角5.1度的軌道上向東移動。即便隔著385000公里,又有車站滿室通明的燈光遮擋,它的光華仍舊是獨一份的。
望著月亮,李江橫紛亂躁動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江城四月晝夜溫差能有十二三度。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在這座敞篷建築裡再待下去毫無意義。不如先回家,一則李閒庭該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