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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長安到底在看什麼。
許久，竇長安才收回視線，出奇地平靜道：“走，去攪他一個天翻地覆。”
約莫是永珍觀的弟子在山澗鋪砌了一條青磚小道，四人不必在遍佈荊棘的樹林中穿插，省去了不少功夫，沿著青磚小道登山，一路上天氣變化多端，霧雨交接，前一刻還太陽高照，下一刻便細雨綿綿，再下一刻又暴雨滂沱，時而如烈日炙烤，忽然又寒風瑟瑟，短短一個時辰就歷經了春夏秋冬，烈日暴雨，如此奇景，就連見多識廣的龍浩天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龍浩天想起了江湖中流傳甚廣的打油詩：“天生永珍，永珍山上有仙境，仙境當中一道觀，道觀裡頭住神仙，氣象萬千。”
說罷又連連讚美了一番：“春山如笑，氣象萬千，永珍山果然名不虛傳！”
“神仙個屁！不就是佔了個好地方，又恰好走了狗屎運。”竇長安不知從哪裡拔了一根甘草，含在嘴裡細細咀嚼，大煞風情地說道：“依老夫看，一文不值。”
白雲雖在一旁默默不言，可心頭卻如墜雲霧中，永珍觀好歹也是能與髻霞山並駕齊驅甚有趕超之勢的道庭，且不說住不住著神仙，此番奇景任誰見著了也會連聲讚賞，為何到了竇長安的嘴裡就成了一文不值，不過細細一想，竇長安素來自視甚高，又自稱曾是洪荒劍神，眼界之高簡直俯瞰眾生，自然也就不足為奇了，當然，以竇長安的古怪脾性，這裡頭也難免會有牛嚼牡丹之嫌。
竇長安步履如飛，幾乎是沿著那條青磚山道飄過，白雲與紫衣婢女起碼有武學底子，能跟住竇長安的步子，可素袍裹身的龍浩天則顯得十分吃力，作為貼身婢女，秋離自然是心疼主子，曾幾次停下想揹著龍浩天走。
龍浩天都只是搖頭作罷，苦中作樂地笑道：“本公子一堂堂男子漢，要你一個弱女子背成何體統，讓人看見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再說了這永珍山上山青秀麗，慢慢走，細細賞，不是美哉？”
一雙秋水長眸勝若江波漣漣的秋離，雖是長了一張柔情似水的臉蛋，但絕不是弱不禁風只懂畫眉梳妝的弱女子，龍浩天從北方遊歷至江南，之所以一路上安然無恙，少不了這位姿色天然美豔傾城的女子功勞，遙想在龍首山茶寮外，她身影輕輕晃動，便放倒了一群青皮無賴，在雲夢澤中與張雨若兩人大敗天龍會餘孽，實力當屬超凡絕倫。
青磚山道蜿蜒綿亙，或許是山上氣象多變的緣故，青磚小道陰暗潮溼，磚板上佈滿了溼滑苔蘚，四周皆是鬱鬱蔥蔥的山巒林海，林澗深處不時傳來鳥獸啼鳴，橫生出一種幽深詭異的感覺。
在竇長安的引路下，眾人終於走出了青磚小道，明媚溫和的陽光重新灑於臉上，那座讓茫茫雲霧吞去一半的永珍山重新出現在眼前。
眼前的風景，讓四人同時卻步。
漫山遍野的山楂林覆滿永珍山的山腳，猶如一層渲染著紅色的雲霞。
陽光透過籠罩在永珍山峰頂的霧氣，好似七彩琉璃霞光流轉，將整蒼穹染成一片彩霓，山腳如火如霞的山楂林，山腰成片的燦黃林海，以及山腰以上煙波縹緲的霧靄，構成了一幅絕世仙境，讓人情不自禁地幻想，永珍山之上是否真有仙山樓閣。
永珍山之瑰麗雄渾遠看不覺，近看才置身其中。
“好一個氣吞虹霓！”龍浩天連連叫絕。
饒是師出天下奇山髻霞派的白雲，也看得如痴如醉，世上竟有此般仙境？
那位素來傲慢自負的中年男人亦是如此。
竇長安吐出嚼至無味的甘草，痴痴說道：“想不到，還真的都長出來了。”
白雲沒有聽清竇長安說了什麼，便開口問道：“前輩，你說什麼？”
竇長安滿眼溫柔，不自覺地向前邁出了一步：“我說，想不到這片山楂林真的成林了。”
白雲與龍浩天的臉上盡是匪夷所思。
“這片山楂林是我親手栽的。”竇長安微微收斂溫柔的目光，平淡若水地說道。
白雲與龍浩天異口同聲道：“你種的？”
竇長安沉吟了數息，補充道：“和一個女子。”
心思玲瓏剔透的素袍公子看破不說破，這個看似天底下最放蕩不羈的男人是在追憶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