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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主持枯瘦的雙手頹唐下垂,雙目空洞無光:“一念山河生,一念百草霜。”
佛法禪理向來玄妙精深,身在其中尤是當局者迷,如清流觸石愈發渾濁不堪,白雲自覺慧根愚鈍,百思不得一禪字的道理,可老主持所講的道理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他,當至愛至親之人倒在眼前,卻選擇以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帶過,大愛無疆的愛字到底該如何寫?上善若水的善字又該如何寫?
老主持下了逐客令,神思絮亂的白雲只好返回客房院子,期間注意到隔壁那座客房的門敞開了些許,但裡面卻空無一人,便不再留心,徑直地返回黑衣所在的房間。
黑衣女子的傷勢恢復得奇快,從白雲趕走那撥大開殺戒的惡賊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此時已能自行盤膝坐於床上閉目療傷,聽得有人推門而入,慕之桃的心頭一熱,彷彿是期盼了許久,她徐徐張開眼,臉上仍是煞白。
白雲神采黯然地走入房內,見慕之桃正盤膝坐於床上,面露訝然之色,但很快便猜出了其中的緣由,大笑和尚沒有忽悠他,那半顆陳年佳釀當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十年才有那麼一小顆汙泥丸,聞起來酸臭無比更別說放入口中,光想著都覺得噁心,起初白雲也接受不了,可在聽聞了汙泥丸的來頭後霎時如獲珍稀,本想著留在日後遇上大瓶頸時再服用,怎料在黑衣性命攸關之時,白雲毅然決定用半顆汙泥丸救黑衣一命,只是在服用了一半後,餘下的那半顆汙泥丸便不再有撥雲見日之效。
“走吧。”白雲淡淡地說道。
慕之桃點了點頭,艱難地挪動身子下床,白雲見狀便上前攙扶,走出了客房的院子,空曠處橫七豎八地躺著灰袍屍體,七八個得以倖存的和尚分工合作,將這些屍體搬出寺外安葬。慕之桃的傷勢雖然有所好轉,但仍是十分虛弱,在白雲的攙扶下約走了六里路便已滿額冷汗。
“歇一會吧。”白雲聽見黑衣細微的喘息,便扶著她在一塊山澗大石旁歇腳。
不知何時,黑衣那隻造工精緻的牛皮水囊到了白雲的手上:“喝口水吧。”
黑衣臉上雖仍見不到一絲血色,但眼角含笑,緩緩伸手接過水囊。
白雲由始至終都沒有與黑衣正眼對視,默默在石頭一旁盤膝坐下。
“謝謝你們。”慕之桃撰著牛皮水囊,沉吟了許久說道。
“不是你,我早死在彪飛鷹的手上了,還人情罷了。”白雲有意避開黑衣的目光,拾起一塊石子遠遠擲出。
落花有意流水無心,白雲的反應無疑於一盤冷水當頭潑下,黑衣不再言語半句,莫名地有些失落,可事實確實如此,在帝陵之外如果她不出手,眼前的少年早就一命嗚呼了,彪飛鷹誤以為她與他有至深的交情,故而想借此一箭雙鵰,其實她根本可以不顧白雲的生死灑然離去,一來可以先將大宋皇帝的寶物帶回天龍會,二來以天龍會遍佈大梁的眼線,想要找一個彪飛鷹輕而易舉,到時冰魂魄自然是順手拈來的事,但不知何緣何故,在彪飛鷹出擊的那一瞬,她卻義無反顧地出手替他擋下那一掌,沒有一絲猶豫。
白雲一籌莫展地眺望著遠處,渾身上下盡失了往日那股精神氣。
慕之桃善於洞察人心,她深諳白雲之所以鬱鬱寡歡,除了不願再與她有任何交集之外,多半是與血流成河的雷隱寺有關。
“你為什麼不將那撥賊寇通通殺個乾淨?”
“我與你不同。”白雲不假思索道,並未因這些天出生入死的經歷,而顧及黑衣的感受,又或者說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慕之桃呵呵一笑,咳嗽了幾聲,語氣沉了些許道:“真是荒唐可笑,該殺的不殺,你這叫做婦人之仁,你可有想過就這麼將那撥賊寇放走,下回雷隱寺可就再沒這般好運氣了,多半是要滅門。”
白雲不置可否,慕之桃所說的他又何嘗不知,只是在見過了這個所謂的江湖後他沒了下手的理由。
“倘若貧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與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老主持那一番話好似嫋嫋雲煙,纏繞在白雲的耳旁久久不散。
白雲茫然呢喃道:“佛,到底是什麼?”
不容他細想,嘀嘀噠噠的馬蹄聲彷彿長江之水從天上來,白雲與慕之桃對視了一眼,當即轉移到石頭的後便,藉著石頭隱藏了起來。
馬蹄聲漸近,正是那群落荒而逃的山賊。
慕之桃向白雲使了一個眼神,頗有意味地輕聲道:“你們正派不是口口聲聲地說要替天行道麼?這正是機會。”
馬蹄聲湧動,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