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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緣雖然對婉州百姓感到難受,但一番交流下來,對於好友卻不太擔心了,遂又好似調侃的問了一句,只是並無任何揶揄的語氣。
“那尹夫子被派到婉州來,這裡的利益群體豈不是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眼中釘肉中刺倒還不至於,但忌憚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尹某才上任那段時間,簡直是日夜提防,呵呵,現在想來,當真可笑至極!”
尹兆先說到這話鋒一轉。
“不過尹某來了雖然細察民情,卻並無任何多餘動作,一副只管自己事情的樣子,也讓他們放鬆下來,如今這麗順府乃至婉州的官,都認為,尹某三元及第才高八斗,乃是下放婉州地方來鍍金的,遲早會高升京都,也不希望任期出什麼事,是個安穩的主!”
“說來也諷刺,打那以後,來尹某這送禮的人居然愈發多了起來,並且從小門小戶到高門大戶,位置越發靠上。”
“哦?送得都很值錢?”
計緣伸手一摸茶壺,令茶水重新變得溫度適宜,給自己和好友都續上一杯。
“好值錢呢,或者說,一大部分送得本來就是錢!白花花的銀子亮燦燦的黃金。畢竟人人都看好我尹兆先以後步步高昇,說不準就是未來朝中的一座新靠山。”
尹兆先露出笑容,也調侃性的同計緣說了句。
“這些禮,尹某來者不拒,全都收了!”
計緣聽到這,表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愣了一下的,不過瞬間就反應過來什麼,對於好友的心性他還是有信心的,這信心來源於對尹夫子的瞭解,也來源於此刻尹夫子身上那一股純正凝萃的浩然正氣。
“怎麼,尹夫子打算先禮後兵秋後算賬?”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計緣!一次次,一筆筆,每一份禮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尹兆先此刻難得在好友面前高深莫測一次。
“若說整個大貞朝野,除了我尹兆先,還有誰最痛恨此事,那麼非當今聖上莫屬了。”
計緣看看尹兆先,搖著頭嘆一口氣。
“據計某所知,老皇帝對著當初祥瑞念念不忘,如今正在籌備一場水陸法會,準備召集大貞各路‘名士高人’參加,很難說有幾分心可以系在婉州的。”
尹兆先除了皺皺眉頭,也沒什麼特殊的表情,更不會說自己好友這口氣大逆不道。
計緣笑了笑,繼續悠悠道。
“他身系大貞氣數之樞紐,享萬千人上之尊,延年益壽倒是可以,但想求仙問道,除非能放棄尊位,如他這般想兩手抓是不可能的。”
尹兆先也不在這問題上糾纏。
“聖上或許不再年富力強,但對婉州之事也不會無動於衷,而且此事中間還加上了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晉王,早在半年前,我已透過晉王殿下秘奏聖聽,也不多說什麼,僅僅是將一眾送禮者於我的封口費告知了一聲,計先生可以猜猜看是多少。”
計緣看尹夫子這樣子,心想那我還不死命往高了猜啊,於是開口道。
“白銀五萬兩?”
尹兆先搖頭。
“非也非也!”
“十萬兩?”
見尹夫子依然搖頭,計緣緊接著開口。
“黃金五萬兩?”
“計先生再猜,尹某所得之物黃白者有之,奇珍古玩者有之。”
計緣咧嘴笑了下,藏在袖中的右手掐指一算,然後略顯詫異的出聲。
“竟然有二十一萬兩黃金!?”
這精準的資料讓尹兆先一愣,然後才點了點頭回答。
“不錯,幾年下來,若是算上所有珍玩之物,當值得上約莫二百多萬兩白銀,哼哼,快當得上婉州半年上繳國庫的歲錢了!”
“我一個麗順府知府,雖說有些前途,卻在這兩年任期內收到了這麼多好處,你說他們刮的民脂民膏,從朝廷身上扣下的黑錢有多少?皇上能不怒?”
尹兆先說到這裡冷笑一聲。
“晉王傳來的秘信中都說了,聖上接到我的秘奏,將御書房中最喜歡的那套茶盞都砸了!”
老來昏庸老來昏庸,雖然歷朝歷代很多皇帝都這樣,但元德帝可不認為他會是其中之一,現在發現自己真的被下面的這樣欺上瞞下的糊弄,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聽到這,計緣哪還會不清楚好友心中早已定下計策,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感慨。
‘尹夫子已非官場稚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