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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兆先作為在大貞士林中家喻戶曉的人物,如今也已經到了極其需要注意形象的時候,於婉州上任並瞭解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更是意識到自己不能隨意表現出某些情緒。
即便是在自己妻子面前,尹兆先還是不能把這種心中鬱氣表露得太明顯,怕妻子會過於擔心,但此刻在計緣面前卻沒有這種顧慮,算是難得的宣洩一下情緒。
“呼……讓計先生見笑了!”
這會尹兆先情緒稍顯激動,看來在官場上沒少受氣,連他這種氣穩的人都這樣了,當然也可能是長久以來積攢的氣太多了,這會宣洩起來也就激動一些。
計緣端著茶盞沒有喝,只是輕輕吹著茶盞中的茶水,實則清風吹起也拂動室內氣息,將好友身上的那股鬱氣吹散一些,讓他冷靜了不少。
“尹夫子,看來這婉州富庶之地也不是其他地方想象的那麼好啊?”
聽到計先生終於又稱呼自己“尹夫子”,尹兆先心中莫名好受一些,然後嘆了口氣。
“哎……計先生有所不知,婉州確實是富庶之地,但有人金玉滿堂也有人食不果腹,前者少後者眾,簡直病態!您能想象一個小小的里正……”
尹兆先說話間伸出右手捏著小指尖,幾乎是抖著手朝著計緣比劃著。
“這麼一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吏,手中居然握有五十頃桑田,這田他怎麼來的?他當一輩子里正能有這麼多嗎?”
尹兆先順了口氣,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補充一句。
“更可氣的是這五十頃田地裡頭,起碼有千畝永業田,這可是百姓的命根子!”
計緣眉頭皺起,現在想來,他駕雲時經過的婉州地界,確實多桑林少糧地,看起來並不是大家一起種桑養蠶共同致富,而是百姓的田地都被兼併了?
或許最開始確實是以種桑養蠶的利益來誘惑農民,然後各種天災也好人為也罷,使之虧損後,以看似“公道”的價格買入桑田,如今則是桑多田少,此等產業更是高門緊握百姓無門。
以小見大,麗順府乃至整個婉州,很多農人百姓真正屬於自己的田產少得可憐,想吃飽,絕大部分時候不得已只能依附地主,可種田還好,種桑養蠶需要的人手也不用那麼多,農人能得到的利益大半都歸了高門富戶,加上自身還要承擔賦稅,日子就很不好過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農人幫高門養蠶制絲得到的報酬只能是錢幣,婉州糧食不夠就得從外地買,而買糧食又得經手多道商販的利潤剝削,價格波動也不是農人能定,糧食價格波動誰說了算,自然和天災掛鉤,但更是高門富商以及官宦的一張嘴說了算。
有時候錢不夠怎麼辦?抵押田產以期來年!
聽尹兆先這麼分析下來,便是計緣這種常人眼中的“仙人”,也是忍不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婉州農戶這些年,一絲絲一點點一口口被吞掉自己賴以生存的田產,如同婉州之蠶啃食桑葉……
尹兆先將茶盞中的茶水喝乾,又冷冷諷刺一句。
“我大貞各處人人都道:幷州的糧婉州的絲,哼哼,可婉州百姓的處境,豈可同幷州相提並論?”
計緣也是忍不住點了點頭,幷州他是待過不短的時間的,雖然多數時候只是在雲山修行,但幷州大地上每到稻穀收割季節時,農人忙碌中的歡聲笑語也是聽過不少的。
“那麼尹夫子對那裡正動手了嗎?”
尹兆先搖了搖頭。
“我要真的能夠見一個動一個,何苦鬱氣至此,我來婉州這兩年,先是細細體察民情不表露任何態度,隨著越來越瞭解麗順府和婉州,也越來越明白這是一件牽一髮而動全身之事,那裡正與我而言雖只是一發,可我卻不能輕易動他!”
計緣雖然不懂官場,可自己好友這些話,足以看出尹夫子對官場的理解還是到位的,也絕非是一個官場愣子,心中某些方面的擔憂也放下不少。
“尹夫子身居知府之位,同朝中也不是沒有關係,竟也忌憚如斯?”
計緣說著也提起茶壺替好友續上茶水,一如當初在居安小閣院中相互敘聊的一個個下午。
尹兆先現在也已經冷靜下來,同樣如計緣一般好不覺得拘謹,端起茶水就喝。
“雖然這麼多年來,朝廷的巡察使回去都言婉州無事,但僅僅如此還是不夠,怕是朝中也有根深蒂固的利益牽扯,一個麗順府,一整個婉州,干係不小!”
尹兆先此刻的發言完全像是一個久經官場的老吏,而不是一個才從狀元位置上下派幾年的菜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