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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和滿頭白毛的先生穿行於一座陌生城鎮的大街小巷。
“您就不覺得累嗎,先生?”史蒂芬問道,“我覺出累來了。咱們已經在這裡走了幾個鐘頭了。”
白毛先生爆出一聲尖笑:“我親愛的史蒂芬,你這才剛剛到!前一秒你還在坡夫人家裡,被她那可惡的男人逼著做下人的雜活!”
“哦!”史蒂芬道。他能想起來最後做的事情是在廚房邊上自己的小屋裡擦銀器,可感覺上已經是——哦!好幾年前的事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身邊一樣東西他都不認得。就連這地方的氣味——一種混合了香料、咖啡、爛菜蔬和烤肉的味道,對他來說都很新奇。
他嘆了口氣:“都是因為這魔法,先生,真真令人暈頭轉向。”
白毛先生充滿溫情地夾了夾他的胳膊。
這片鎮子似乎是建在一座陡峭的山坡上,看不見什麼正經道路,只有窄窄的小徑,基本由房屋之間上下環繞的臺階組成。房屋本身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甚至可以形容為簡陋。牆是泥土混了黏土築的,四白落地,門廊裡是樸實的木門,窗上安著樸實的木窗板。小徑上的臺階也都粉刷成白色。整座城鎮就沒有一丁點兒色彩舒爽舒爽雙眼:窗臺上的花盆裡沒有花,門廊裡也沒有孩子丟下的彩漆玩具。走在窄窄的小道上,史蒂芬感覺像在一塊亞麻大餐巾的褶皺裡迷失了方向。
這裡靜得怕人。他們踩著逼仄的臺階爬上爬下,能聽見房子裡傳來陰鬱的低聲對話,沒有笑聲,沒有歌唱,沒有小孩子開心時的高聲大叫。偶爾能撞見鎮上居民:一個個神情嚴肅,黑麵皮,身穿白袍、長褲,腦袋上裹著白包頭。人人都拄著柺棍——年輕人也不例外——說實話這些人看著都不年輕了;這座鎮上的人都是出窩老。
他們只見到一位婦女(至少白毛先生說那是位婦女)。她站在丈夫身邊,一件長袍從腦袋頂一直遮到腳趾尖,色如暗影。史蒂芬剛見著她的時候,她背對著他;就如同要與周遭夢一般的氛圍相配合,當她緩緩轉過身來面對他,他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塊滿鑲滿滾的繡片,顏色與她身上的長袍一樣晦暗。
“這些人都很怪。”史蒂芬悄聲道,“不過他們看見咱們也並沒覺得奇怪。”
“哦,”白毛先生道,“這是我法術的一部分,讓他們以為咱倆是自己人,以為跟咱倆打小就認識。不僅如此,你會發現他們說的話你全都聽得懂,你說的話他們也懂——即便他們的語言是那樣稀罕晦澀,二十五里外就算是一國同胞也難聽明白!”
白毛先生說話調門這麼高,聲音迴響在每個粉刷成白色的角落裡,而鎮上居民都跟沒聽見一樣。史蒂芬心想,這大概也是法術的一部分吧。
他們走的下坡路轉過個彎,就突然消失在一面矮牆前。建這座圍牆是為了防止行人不小心滾下山去。從這裡能看到城鎮外圍的郊野景緻。眼前是一座荒寂的白石山谷,熱風吹過,頂上是無雲的天。這地方像是給剝淨了肉,只剩下根根白骨。
若不是白毛先生興奮中相告,史蒂芬還以為這地方不是夢裡的就是他變出來的。白毛先生告訴他,這裡是“非洲!你祖先的國土,我親愛的史蒂芬!”
“可是,”史蒂芬心想,“我的祖先並不在這裡生活,我敢肯定。這些人膚色比英國人深,但比我可白多了。他們大概是阿拉伯人。”他開口說道:“先生,咱們這是要上哪兒去呢?”
“咱們去市場看看,史蒂芬!”
史蒂芬聽了高興。此地的靜默、空寂令人憋悶得慌。也許市場上能有些響動,多些擾攘。
可惜,鎮上的市場情狀十分奇特。該市場離高城牆不遠,只隔一道巨大的木門。市場上沒有攤位,也沒有來來往往、急著瀏覽貨物的人群。想買東西的人都悶聲不響往地上袖手一坐,等一位市場官員——叫價師一類的人物——端著東西走來走去,給打算購買的顧客看。這叫價師唱出某人最高出價,其他顧客不是搖頭就是加價。貨物統共沒有幾樣——幾捆細布、一些繡件,此外大多都是地毯。史蒂芬向白毛先生評論起眼前這一切,白毛先生答說:“他們的宗教是極其嚴苛的,史蒂芬。除了地毯,他們幾乎什麼都不許有。”
史蒂芬看著他們在市場上慼慼哀哀地走來走去。這些人嘴巴永遠緊閉,生怕說出什麼不讓說的詞語;眼神總在遊移,生怕看見什麼不讓看的景緻;雙手老是瑟縮,生怕做下什麼不讓做的事情。史蒂芬感覺這些人並不是完整的存在,說他們是夢裡人形或是魂靈也不為過。靜悄悄的城鎮、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