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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低語聲足以穿透頑石、鋼鐵;彷彿就算從地底深處傳來,餘音仍在耳畔;彷彿話音一響,是金剛鑽也會碎裂,是人便發了狂。
這動靜太不尋常,令史蒂芬暫時甩掉了百無聊賴的情緒。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他四處張望,想看看是誰在說話,然而屋裡坐的無非是些熟人。他於是把頭探過隔板,往旁邊的單間望去,只見有個人坐在裡面,相貌甚是不凡。此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雙臂枕住單間的隔板,腳蹬長靴,往桌上一搭。他的長相不乏奇特之處,最惹眼的要算一頭茂密的銀髮,輕柔閃亮,猶如大薊的絨毛。他衝史蒂芬眨眨眼,隨後起身坐到史蒂芬的單間裡來。
“我得讓你知道,”他一副器宇軒昂的神情,“這座城市如今的光景,還不及過去的百分之一!回來以後,我真是大失所望。想當年,倫敦一地高塔林立,座座尖頂彩旗飄揚,光華眩目!外牆四面皆有雕飾,細巧如手指骨,精妙如涓涓流。一些人家的房上裝飾著石龍、石獅、石獅鷲,分別代表其家族的智慧、剛烈與勇猛;這些人家的後院也許真就飼養著活生生的火龍、雄師和獅鷲,鎖在堅固的籠子裡。猛獸的怒吼,街上也能聽個分明,令膽小的過客心驚。每座教堂都供著一位先賢,應百姓之求呼風喚雨,時時不停。先賢之軀被安置在象牙匣內,秘藏於珠寶棺中,棺木隨後放入一座金銀打製的神龕內;在上千支蠟燭的照耀下,神龕通體放光,日夜不滅,景象十分壯觀。盛大的遊行日日不斷,為各路神仙舉行慶典,倫敦一地,名揚四方!想當年,倫敦的百姓動不動就找上我,求我幫他們出主意興建教堂、設計花園、裝修宅院。若他們的態度還算恭敬,我一般都會答應,為他們指點指點。唉,真是!當初虧得有了我,倫敦才那麼美麗、高貴、舉世無雙。可現如今……”
說著,他打了個頗有表現力的手勢,看樣子像是把倫敦放在手心裡,當個紙團似的揉揉就給扔了。“你這麼盯著我看,真是蠢相!今天就為了過來看看你,我可是歷盡千辛萬苦,你這兒卻悶聲不響、鬱鬱不樂,嘴巴張得倒挺大。我猜你看見我是嚇了一跳,可你也不能因為這就把平時的禮貌風度全忘了啊。當然啦,”他此時一副屈尊讓步的神情,“英格蘭的百姓看見我,一向是驚異得目瞪口呆——他們有這反應自然而然——可就憑咱倆的交情,我看我不至於落得如此待遇吧?”
“咱們之前見過面嗎,先生?”史蒂芬驚奇地問,“我敢說我夢見過您,我和您一起在一幢大宅子裡,灰撲撲的樓道看不見盡頭。”
“還‘咱們之前見過面嗎,先生?’,”滿頭白毛的先生學起了史蒂芬的口氣,“你這是什麼話!好幾個禮拜了,咱們都在一起,每天晚上又是宴席又是舞會,你這麼一說就好像沒這回事兒了似的!”
“可我肯定是夢見……”
“我真沒想到你這麼遲鈍!”白毛先生大叫起來,“喪冀可不是什麼夢裡的光景!我擁有的大宅無數,喪冀算是其中最古老、最華美的一幢——它可是真實存在,就像卡爾頓宮(1)一般確有其地。不過,論起存在的時日,它可要比卡爾頓宮長得多!未來風雲變幻,我都知道個大概,告訴你,再有二十年,如今的卡爾頓宮即被趟成平地;整個倫敦城還能撐——哦,超不過兩千個年頭。而喪冀,哪怕整個天下翻個新,它自屹立不倒!”說來也怪,這位先生似乎對這番預言十分滿意——實際上,他無論何時都是一副極度自我慶幸的勁頭,“你錯了,喪冀可不是夢裡的光景。你只不過是中了魔咒,每天晚上給送到那裡,與我們仙靈一同暢飲作樂!”
史蒂芬盯著這位先生,一臉迷惑不解的神情。隨後,他反應過來,自己必須開口說點兒什麼,不然人家又得怪他沒個好臉、不懂禮節。他於是絞盡腦汁,結結巴巴地問了一句:“那……這魔咒是先生您下的嗎?”
“當然啦!”
白毛先生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氣,顯然是覺得給史蒂芬下咒無異於賜予他極大的恩惠。史蒂芬於是客客氣氣地道謝。“……只是,”他又補了一句,“您對我這麼好,我不知自己曾有何作為,博您如此厚愛?說真的,我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做。”
“啊!”白毛先生大喝一聲,高興起來了,“史蒂芬·布萊克,論禮節風度,你是出挑的!你得教教那些傲慢的英格蘭人:見著有身份的人,怎麼才叫恭敬。就憑你這禮節風度,今後一定落著好!”
“布蘭迪太太錢匣子裡那些金幾尼,”史蒂芬問,“也是您的吧?”
“嗬,你才猜到的嗎?你看這事兒我辦得多巧!我還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