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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燈下夜話,爐上正溫。晏遲怔然地抬起眼,對上殷璇的視線,還並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他向來對他人少有期望,故而也不常失望。少年時更是常聽世上才子良人的佳話、或是親眼目睹一些豺狼虎豹、薄情寡幸的負心女,心性比起那些養在深院之中的高門錦衣郎要清楚明白不少。
饒是他這樣清楚明白的人,都要被殷璇說出不該有的一片痴心來了,何況他人。
他身世波折、兩次命途翻覆,對來日並無預測,也從未想過能聽到這樣的話。
“一世,這太久了。”晏遲輕聲道,“你說了這句話,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久,我都……我都知足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脆弱,連這麼句話也承受不起。分明理智上仍在規勸,可他知道自己的本意,還在幻想著能有殷璇所言的方寸圓滿。
晏遲轉過身去取藥,他之前一直在看爐子,讓殷璇拉過來鬧了一下,頂著視線磕磕絆絆地叫了聲“妻主”,卻還惦記著這事兒。
褐色的藥汁滾入瓷器之中,顯出鮮明的對比。他的手指細瘦修長,骨節鮮明,淡淡的血管隱藏在肌膚之下,腕窄膚白,指尖抵在藥碗碗底,漂亮得像是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晏遲拿起湯匙,吹了吹藥,服侍殷璇喝了一口,見她略微皺眉,以為是太苦了,正要下榻去拿蜜餞,忽地被拉住手腕。
女帝陛下把人留在身邊,伸手指了指唇,道:“不苦,但要卿卿親我。”
“什麼卿卿,你怎麼越說越……”晏遲停了話,慢慢靠近前去,很輕地碰了碰妻主的唇,小聲道,“成何體統……”
殷璇笑了笑,啄吻回去:“成不成體統,孤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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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次日清晨,轎輦接回晏遲。回到宜華榭時,復又好好地再上了一回藥。宮中之人、尤其是後宮的郎君們,最是懂得保重身體,因此所配的藥物也都精細無比。
外頭沒幾日又要慶元宵,要有河燈花會、曲水流觴,並帶上宮中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周貴君膝下的殷鉞一同參宴。這次並沒有什麼祝禮的事務,但阿青和百歲還是盤算著,把整個宜華榭都料理休整了一遍。
百歲立在廊柱外,指揮著幾個女婢掛燈籠。屋裡的竹簾落下了,擋了窗風,晏遲坐在榻上記譜子。
阿青在對面侍墨,一邊問了些昨夜的事,讓晏遲含糊地搪塞過去了,一邊將尚宮局那邊的訊息帶回來。
“那個女婢先前還不認賬,後面我詐了詐她。她便說自己認識孟公子身邊伺候的阿祿,有一日見到阿祿鬼祟地在珍膳坊與人相見,她聽了一耳朵,似是要對徐公子的屋裡下手,酒後犯渾,才拿來說的。”
“這種人說的話,算不得數。且是可以推卸過去的,也不叫個把柄。”晏遲穩著手記譜子,道,“聽著這話,倒像是孟知玉在釣魚。”
“釣魚……?”
“徐澤心有七竅,又跟尚宮局有些勾連,這種訊息,他不該打探不到。如果這話出了,他也許會真的疑心飲食,在其他的地方,反而會放鬆。”
阿青道:“哥哥也說徐公子心有七竅,他不會聽不出來麼?”
晏遲落筆寫了一會兒,又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倘若徐公子多想了一層,而刀口卻真的落在飲食上,也說不定。但無論如何,懸心的都是徐澤。”
此話說完,晏遲將剛才記的譜子忘了一半,讓靜成坐在下方重彈一遍,再聽了片刻,才繼續提筆。
“那我們……”
“他現在不敢動我。”晏遲道,“只是這幾日,都不要再登懷思榭的門了,免得惹惱了他。”
阿青一邊研墨,一邊點頭。一直等著晏遲寫完了這段譜子,才道:“……雖說沒有了祝禮這一節,可是……”
“可是元宵宴上,要做射覆、傳飛花令,還要猜燈、投壺、作詩,若有不濟,罰到眾人之前展示技藝,也屬常事。”
晏遲說完了這幾句,隨後擱下筆,將記好的譜子壓在案上,晾乾墨跡,繼續道:“郎君們都會古琴,到時我若真得不濟,彈出來給他們笑話一番,也就沒什麼事了。”
阿青湊到晏遲跟前,試探地道:“可您最好的不是琴啊,是……”
晏遲抬眸看他一眼,伸手移開鎮紙,將譜子收進書匣裡,道:“不許說。”
阿青鬱郁地坐了回去,但也知道自家郎主的顧慮。他習得最好的是琵琶,而琵琶古來便是女人們的樂器。人說蘇東坡蘇學士的詞,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