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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被烏雲掩去,風雲忽變。

紀榛如同稚子被抱坐在沈雁清腿上熟睡。

沈雁清雙手環著細韌的腰,感受趴在自己頸側的紀榛呼灑的騰騰氣息,溫熱的、輕緩的,帶著一點醉人的酒氣。

紀榛跪坐於沈雁清的腿上,二人的胸膛嚴絲合縫地貼著,依稀能感知到藏在衣料與皮肉之下的有力心跳。

馬車顛了下,紀榛的腦袋磕碰到肩頸,悶哼了聲。

沈雁清輕聲說:“裕和,慢些行。”

又轉眸望著近在咫尺的面頰,紀榛白膩的肌理裡透出胭脂一般的紅暈,因為枕在他肩上,水潤飽滿的唇被擠壓得微微變了形,更顯得純稚異常。

沈雁清就這樣靜默地望了許久,直到難以自抑地吐露兩個絕不該於他口中存在的字眼。

“榛榛。”

意識到自己竟如此親暱地稱呼紀榛,沈雁清臉色還算沉靜,可擁著紀榛的雙臂卻猝然收緊。

紀榛被捁得難受,又在醉酒裡,只依稀聽見熟悉的稱謂,還以為抱著他的仍是兄長,不禁喃喃一聲,“哥哥”

沈雁清眼瞳驟縮,猛然將紀榛從自己腿上掀了下去。

車板上鋪了軟榻,紀榛摔下去倒不疼,只是酒醒了兩分。他懵懵然地睜開眼,隔著水霧般望見一道朦朧的身影,軟骨頭一般捱過去。

還未碰到,先聽得一道比冬日井水還涼的音色,“清醒了?”

紀榛靠近的動作先止住,遲鈍的腦袋轉啊轉,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這才終於分辨出眼前人是沈雁清。他睡時是在福祿樓,醒來身旁卻換了人,奇怪地問了句,“怎麼是你?”

他只是稀疏平常這麼一問,沈雁清聲線越發凓然,“你以為是誰,紀決,還是蔣蘊玉?”

紀榛混沌難答,卻不敢再湊近了,也沒有精力思考與他關係冷凝多日的沈雁清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慢騰騰地將自己軟綿的身軀縮在角落打瞌睡。

沈雁清凝注著神志不清蜷成一團的紀榛,胸腔裡流動過一股闇火。

是紀決就可以又背又抱,是他就得避而遠之?

紀榛迷迷糊糊將要睡去,突又被沈雁清扯著坐到腿上。他巴不得跟沈雁清黏在一塊兒,雙臂主動地攀住肩頭,迷瞪卻又痴迷地盯視著不過兩寸距離的唇瓣。

再近一點就能親到——可他不想再被躲開了。

沈雁清垂眸,喉結微動。

紀榛近乎虔誠地獻了上來,卻掠過唇瓣,只輕輕柔柔地吻一下面頰,又趴著沉沉睡去。

沈雁清唇角微沉,言不明的情緒。

回到府中,紀榛睡得更深。沈雁清命吉安端來熱水親自為紀榛擦身。

榻上之人如一塊通體瑩潤的白玉,細膩光潔,似是覺著有些冷了,微微打著顫,想要蜷縮起來,卻還是很溫順地躺著。

沈雁清用打溼的布一寸寸仔細拭過,水漸漸發涼,他沒有再換,只是靜坐著欣賞春色。

如果當日紀榛不曾逼婚,想必早就是侯爺夫人,蔣蘊玉亦可窺探這樣的春情。

紀榛會如同與他婚後一般時常撒嬌吃醋嗎?

會隨被削爵的蔣蘊玉共患難一同前往漠北嗎?

會與他毫無瓜葛尋常見面只客氣地拱手作揖,疏離地喚他一聲沈大人嗎?

君子對青天而懼,聞雷霆不驚;履平地而恐,涉風波不疑。朝中局勢變幻莫測,沉浮仰俯,沈雁清常年居安思危,臨難不畏。可在這一刻,在面對已經屬於他的紀榛時,卻驟生幾分難以置信的懾意。

千端萬緒道不清。

第23節

他自謬萬事果敢決絕,卻對處置紀榛再三舉棋不定。

殺之不能,取之不得,近恐亂心,欲遠難行。

沈雁清近二十四載讀遍天下聖賢書,受盡嘉許與美名,卻終無法免俗,難斷性靈與私念。

他有所求。

醉夢中的紀榛眉頭蹙起,含糊打斷沈雁清的深思。

“水”

沈雁清穩靜抬眼,掌心輕貼在白潤的臉頰,紀榛眷戀地蹭著他的指腹,如幼獸求憐。

他倒了水,站在燭影裡沉眸不動。

紀榛似是真渴極了,嘴唇不住的翕動,還不自覺地做出吞嚥的動作。

醉酒之人如何自飲?

沈雁清捏住紀榛兩頰,強迫熟睡之人開啟唇齒,俯身,在距離半寸的距離停下,凝滯一瞬後,重重地貼上從未有人觸及的柔軟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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