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之弦(番外2·上)【H】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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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esp;按桑家鄉的說法,若張叄晚上夢見李四,反倒是因為李四在思念張叄。姑娘這麼一說,反倒提醒了塞盧斯這許多年來那些枕冷衾寒、思念難捱的夜晚。他嘆了口氣,把她攬進懷裡擁著,下巴留戀地摩挲她的發頂,幽幽道:“你當年為了天下的軍民離開我……我總怕你……你在意他們,到頭來……多過在意……”
&esp;&esp;那個“我”字終究沒說出口,桑卻聽得明白。她緩緩推開一點兒塞盧斯,支頤於枕,另一手溫存地撫摸他的鬢角。那裡原本烏黑,但因多年的憂勞,已經早生出了幾許華絲。桑斟酌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esp;&esp;“塞盧斯,我們愛一個人,愛的總歸是他人格里的某些品質。你說是不是?”
&esp;&esp;她丈夫想了想,眼裡漸漸浮出個笑,然後嗯了一聲,道:“確實。比如說吧,我愛你,因為你正直、聰慧、勇敢、堅強,我喜歡你沉思哲理的學者模樣,就像現在。這一點上,你從沒變過。”
&esp;&esp;桑唇邊的笑意深了幾分,道:“那再比如,我愛你,因為你仁慈、包容、寬厚、善良——”,她一頓,眼裡的笑淺了些,“——但塞盧斯,這些恰恰也是天下的軍民最需要的品質。我不能因為我自己對你的愛,而罔顧千千萬萬人對你更迫切的需要。如果我是那樣的一個人的話,你也不會愛我了,是不是?”
&esp;&esp;塞盧斯默了一瞬,垂下眼。
&esp;&esp;“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擁有這些品質了呢,桑?如果我變了呢?”
&esp;&esp;桑枕在塞盧斯肩頭,正好瞅見他左胸那處舊疤,就在心臟上方叄寸的地方。那是一個承諾,是塞盧斯曾經對仁政、自由許下的承諾。屠龍者的故事她見過太多。她知道,至高無上的極權是會腐敗人心的,如果權力導致腐敗,那麼絕對的權力就會導致絕對的腐敗。那一聲聲頂禮膜拜的“明君”“聖主”、那一首首歌功頌德的禮讚頌歌,億萬人的俯首帖耳、千萬遍的山呼萬歲……即便再謙遜的人,也難免會被之衝昏頭腦,難免真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時間一久,也就難免會視旁人為螻蟻草芥。
&esp;&esp;但桑還是搖了搖頭,從塞盧斯懷裡撐起身來,直直望著他的眼睛。
&esp;&esp;“不會的。最適合掌握權力的人,總是那些壓根兒不想去擁有權力的人,因為他們渴望的不是去統治,而是一些比統治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每一個人、每一個個體,以及他們的權利和幸福。”
&esp;&esp;她眼裡充滿了對他的信任。塞盧斯心裡五味雜陳,避開她灼灼的目光,輕聲認真道:“我希望你是對的,我的天使。”
&esp;&esp;桑又心疼,忍不住用拇指描摹塞盧斯的眉毛、輕輕摩挲他的鬢髮。她對著這無解的問題,確實不知該如何勸慰,過了良久才穩住聲音,開口時語調格外溫和舒緩,“咱們不說那些遠的啦。這些年,日子很辛苦吧?”
&esp;&esp;他於是向她慢慢講述這幾年的經歷。對於所有的艱難苦痛,他都輕描淡寫,儘量不提戰場朝堂上的那些兇險,所有話都繞著女兒,叄句不離一個“艾莉亞”,說女兒有多聰穎敏慧,聽話懂事。桑卻聽得心裡酸苦,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胸膛上那一道道猙獰的新舊疤痕。他到底對她隱瞞了多少?戰場的兇惡且不說,拉扯一個嬰兒的艱難她怎會不知?今日聽艾莉亞的話,塞盧斯是個事必躬親的父親,生怕宮裡的人照顧不周全。但再強健的孩子也會生病,單親的父母卻休息不得。再說,艾莉亞只怕也不似塞盧斯說的那般好養活。他那樣疼愛孩子,卻時時得面對朝堂的險惡,孩子又是軟肋,又要為孩子擔驚受怕,本就艱險的政鬥就更兇險了。
&esp;&esp;桑心裡難過,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嘴邊,全都化成了抽噎和淚水,抱住塞盧斯,不停地哭泣。她可以為了自己堅強、為了千千萬萬比她更弱的弱者堅強,但在愛人身邊卻難免想痛痛快快軟弱到底。塞盧斯把桑摟住,輕輕順著她的秀髮,眼眶也溼了。等她哭聲緩下來,他吻了吻她面龐,道:“寶寶,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一輩子在我身邊,好不好?我們擇個吉日,再風風光光辦一場大典。”
&esp;&esp;桑知道塞盧斯的擔心,他被以前的事嚇怕了,總是害怕她要走。她止住了淚,緊緊擁住他讓他安心,露出個俏皮的笑,“那可說好了,你欠我個風光大典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