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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二十多個小時骯髒疲憊的旅程,雲享終於回到依然破敗的古城火車站,沒有歸來的喜悅,沒有到家的欣慰。拉著沉重的書箱從地道上來時,雲享的胳膊痠痛無比,幾次腳步踉蹌著差點在臺階上跌倒。
過出站口時,檢票員懷疑的掃視著雲享和她那中等的行李箱,他一定是看見雲享如何困難的拖著箱子上坡了,但又覺得這樣大小的箱子還不至於超重,他要求雲享單手拎起箱子給他看。雲享頗納悶的看著他,他又重複了一遍要求,雲享瞥見閘口旁立著一塊牌子“每超重一公斤罰款二十元”雲享倒吸口涼氣,但她連忙故作鎮靜地單手拎起了箱子,滿臉輕鬆的表情,其實心裡怦怦亂跳,手臂也因拼盡全力而微微顫抖,幸虧冬天穿的多看不出來。檢票員滿意的點頭放行了。雲享直到確信走出了他的視野才長出了口氣,總算逃過一劫,省了一大筆錢,可是故作輕鬆的手臂都酸得快斷了。
到了自家樓下,媽媽歡天喜地的下來接她,幫她抬那沉重的箱子上樓。還剩半截樓梯時,雲享抬頭看見爸爸正站在門口望著她們母女,雲享繼續費力的抬著箱子上臺階,爸爸側過他魁梧的身子,袖手旁觀並輕蔑的說:“有那麼沉嘛!瞧你那廢物樣兒!”
雲享顧不上爭辯,咬牙跨上最後一級踏步,終於進了屋,不管怎樣,總算可以卸下這沉重的行李。雲享趕緊到沙發上坐下喘氣,幸好桌上有杯水,雲享不顧一切的喝起來,眼角瞟見爸爸在試著拎那箱子,拎了一下沒拎起來就背起手訕訕的回書房了。
三天的考研應試做夢一樣過去了,結冰的道路、凍僵的手指、六個小時不吃不喝緊張的畫圖,出了考場雲享的腰痠痛無比就好像要斷了似的。然而,雲享的心裡空蕩蕩的,渺茫的希望鬼火一樣在荒野上跳動——“海底尋針尋不見”——籤文又象咒語一樣在雲享的腦海裡閃現,難道這一切都是徒勞嗎?唉——她的福和祿又在哪呢?
沮喪的等待中,雲享覺得自己成了家裡唯一多餘的東西,沒有工作、沒有結婚、白吃飯啃老……爸爸的話語越來越刻薄,眼神越來越厭棄,雲享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他親生的女兒。
張琅時不時的來看她,他都快成半個女婿了,經常在她家吃飯,這場戀愛對他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此吧。雲享無精打采的應付他,拒絕任何形式的出遊活動,她寧肯泡在小說的世界裡,她不願看見路上那些人,不論任何人!
考研成績下來了,雲享又以幾分之差功虧一簣!希望破滅了,無邊的黑暗籠罩著雲享,她看不見任何道路,連十字路口都不存在了。張琅建議她到他的部門去,他跟他們領導說說肯定會接收雲享的。雲享知道完全不懂主業的自己即便去了也只有端茶倒水的份。倔強的雲享、高傲的雲享不能讓自己又成為裙帶關係的笑柄,更何況是寄託男友的關係——那正是她最鄙視的人群。
可是,家裡的日子越來越難熬,爸爸對雲享在西南浪費了那麼多錢卻一無所成極度不滿,平均每天要嘮叨三點五遍。雲享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裡都是罪過,雲享跳過去開門被他罵不穩重,雲享坐那吃水果被他罵成天不幹活就知道吃,雲享不小心打了個碗被他罵敗家玩意兒啥也不會……總之,雲享只要沒扒在地上玩命擦地幹活就會捱罵。
哪怕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有一天雲享終於爆發了。
這天,媽媽又出去打牌了,剩下雲享和爸爸在家。雲享在自己房間看雜誌,爸爸在炒股,雲享要是想用電腦只能趁他不在時偷偷用,哪怕是想學學畫圖軟體。當雲享端著杯子想去倒水時,爸爸坐在書房裡對路過門口的雲享說:“沒事把廚房打掃一下,就知道閒著。”
雲享忍不住反駁:“廚房還不夠乾淨嗎?我又不能把地板舔一遍。”
爸爸一拍桌子:“你還敢頂嘴!敗家玩意兒!”
不知什麼力量摜滿了雲享的手臂,她把杯子用力砸向地板:“我不是什麼玩意!我是人!”
杯子炸彈一樣爆裂開來,碎屑向爸爸崩射而去,爸爸巨大的身軀迅速站了起來——本能促使雲享第一個反應就是向自己的房間逃竄。她剛關上房門,爸爸就急衝而至,他大力地砸房門並咆哮著:“你敢衝我摔東西!你想造反啊!”
雲享蹲在房門後,用全身頂著門板,爸爸已經開始用腳大力地踹門,門鎖吃不住已經斷裂,門扇已經隨著踹動微微的開合。雲享顫抖著拼盡全力抵住房門,只有這薄薄的木板能保護她了,可是這木板已經開始破裂也許就要撐不住了。也不知是踹累了,還是踹夠了,爸爸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雲享仍然緊緊倚著房門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