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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禮樂繼續,那名樂人則充入鴻都學宮繼續精研技藝。
士大夫不會在乎這點小小的變故,所以他們不會記得,其實他姓郭。他們也自然而然忘記了,那場宮宴後,王昉之便永遠失去了母親。
那時她實在太小,人人都騙她母親病逝、外祖一家業已遷回陳留舊宅,她便如是相信了。
可十年後,她仍未得父親答覆,只餘一聲嘆息與匣中一篇祭文。
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孤魂獨煢煢,安知靈與無。(2)
自楊氏逝去,王應禮幾乎不能執筆,只好採用舊法,將悼亡詩刻在簡牘上。竹片間殷殷有褐色殘痕,似血跡。
“阿昉,尚不是時機。”
“東街新開一家胡餅鋪子,聽聞店主是個羌人,女郎難得出來,可要嚐嚐?”採荇見她目光遊移,小心翼翼出聲問道。
王昉之心不在焉,隨意嗯了句,也管不得馬車調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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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至東街,早市將歇,胡餅攤子無三兩人。
王昉之正好做世家兒郎裝扮,冠幘巾,佩青紺色二尺象牙雙珏,跳下馬車時候環琅叮咚,引人側目。
“郭御史別來無恙。”她捻一文,買走最後兩張烤餅,目不斜視,卻對旁邊的購餅客笑道。
她被人有意引見給這位“觸怒天顏”的前御史,不知其人居心,本該避而不見。可重生後,她行事膽大已不是一次兩次,就算旁人指摘,也可以湊巧為託辭。
郭伶不識她,只自嘲一笑:“流徙罪人,蒙天恩才能在此購張胡餅以慰口腹,何來無恙何來有恙,又何稱御史。”
他被流放鯉州,距京兆三千里,徒步當行年餘。劉晏辭到底不忍,只命人看守押解,不必上枷,定於後日便啟程。
鯉州比楚州更南些,與他的故土青州相距甚遠,此去經年,應再無回鄉可能。唯有胡餅聊以慰藉,可嘗塞外風霜味。
羌人烤的第二爐餅還有許久,郭伶等得焦心,說話也不見客氣,“小郎君還是莫要同我敘話了,東都人聲煌煌、熱鬧紛繁,若被三公的耳目聽聞,連累你一起當毀謗今上的罪人。”
見他如此,王昉之亦不強求。
她對胡餅實無所好,攥在手中猶疑片刻,反而轉手贈了郭伶。“流徙途中,御史少不得打點上下,我這兩張胡餅尚溫,勉強為御史湊一文吧。”
郭伶實在想不起何時與面前郎君有故舊,見她行色匆匆、乘車而去,只好將滿腹疑惑留在路上消化。
車轅重重,碾過塵寰青磚,東都已建成千年,仍如舊年。
“引我見郭伶,只為施捨一餅之恩?他不是韓重言,我亦非浣衣老婦。”等行至司空府門外,王昉之才向採荇發作。“不論郭伶與你有什麼故舊,你好似對他不算了解。”
採荇早知自己會受責罰,並不辯解,只向王昉之盈盈一拜:“女郎如何責罰,奴都認。但奴永遠不會對女郎不利。”
主僕交鋒,不見刀光血影。
王昉之並不動怒,只微微一笑,衣香鬢影。“那就跪在此處以效敬尤。否則人人似你,司空府威嚴何在。”
欣喜迎出來的采葛尚懵懵懂懂,只見得采荇狼狽跪地,而一貫待下和顏悅色的女郎啟唇道:“採荇,如今我竟用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