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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名就的魏公。
他似霜雪。
她有太多想要詢問的話,一時無從宣洩出口,只好怔怔看他,但求甚解。“魏侯若有功夫,何不隨我一道入宮赴宴?路途雖不遠,也能不假他人之口地熟悉一二。”
在她死後,劉緦也伏誅了嗎?
那些兵禍中南渡的族親,也安好嗎?
她未曾見過的天下,又是什麼樣子?
可這話一出口,她心知失言。彼日在東都,她與魏冉並無故舊,各自家族又分立兩端,如若當真一道進宮赴宴,難免生出口舌事端。
好在魏冉只是歉意地別開身子,“魏某今日尚有要務在身,並無赴宴安排。改日定然親自登門,與女郎請罪。”
他揮了揮手,遠遠圍住南街的兵士退至兩側。
他確實有許多話要說,但現在不是時候。
“倒是魏侯周全。”王昉之將錯金篆文的手爐推給魏冉。“我這手爐東都僅此一個,贈予魏侯,全當作信物。日後有信,可送至朱雀街正數第六家店,是個酒肆,牌名‘獻春’。”
那家酒肆原是楊氏陪嫁,後來自然過給她。
魏冉頷首以應,不做他話。
王昉之的手背上尚殘留著餘溫,像一道浸潤過溫水的綢緞。她沒了手爐,一時空落落的,只能正經擱在雙膝上。
這一出耽誤了不少時間,馬伕緊趕慢趕,終於在申時前入宮。
宮宴設在天淵池,只是尋常家宴,座中人並不太多,座次分得又散,難能瞧清對面人面龐。
太后與孛陽公主輕笑低語,兩個大權在握又爭鋒相對的婦人,少有能偽裝出和睦的時候。
“你來晚了,不曾看見一出妙戲。”王應禮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半張臉隱在宮中投落的陰影中,神情嗤弄而玩味。
王昉之在父親身側坐定,雖不施粉黛,仍吸引眾人矚目。
“你們瞧瞧,徽崇家中的女郎果真是國色,小小年紀已有楊氏清姿,無怪徽崇捨不得。”太后招了招手,“來孤跟前。”
徽崇是父親的表字。
王昉之順從地上前,迤邐裙裾拖曳而過,她走得分外緩慢小心。
太后伸手抬起她的面龐,像捧著什麼奇珍小玩意兒,“與你那個妹妹倒是半點不像。哪怕都有徽崇一半血脈,楊氏的孩子都要出類拔萃許多。”
孛陽公主亦在側旁點頭稱是,又道陛下雖貴為天子,卻不是事事都有福氣,譬如婚姻大事,還是叫陶邑王搶了先機。
王昉之聽聞這三個字,一時氣血上湧,可面對座中皇室宗親與三公族眷,仍要擺出一副鎮定面孔。
“也是鴦奴與徽崇的小女兒有一番機緣。”太后好似憐愛,可語氣分明是逗弄貓狗。鴦奴是劉緦舊日在宮中的小名,是個卑賤又作弄的名字。“不過小姑娘莽撞天真也算不上什麼壞事,鴦奴的性子太沉靜,與她兩兩相配倒是湊趣了。”
謝恩的聲音溫和乾淨,與王昉之所熟悉的別無二致。
她順著太后手上力道回望,與劉緦跪在一處的,正是換了身衣裳、頭髮散亂盡溼的王采薇。
唯有冷眼旁觀時候,才能暗諷,果然是出妙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