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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采葛年紀最小,尚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以前總聽年長僕婦提及,世家女郎大多過了及笈便開始議親。
她家女郎身量高挑,在東都有一等一的風姿,定要配個身長八尺孔武有力的俊朗郎君。
譬如魏冉,她便覺得很不錯。
門外王采薇養了兩隻不會說話的鸚哥,在鳥籠中蹦來蹦去,將搭好的枝椏踩出一陣“吱咔”脆響。
“新歲有十五日休沐,宮中連連設宴,我實在不勝其煩。”魏冉明明是頭次登門,卻極其熟稔地跨進來,身後跟著魏一二三四,各個捧著一摞歲禮。“可打擾你了?”
魏冉有封爵在身,又是孛陽公主的親子,有宮中賜服,一身絳色青襟直裾佩以玉綬。
王昉之心情正好,抬眼便道:“這身衣服顏色暗淡,倒與魏侯的好顏色不相配。”
此話一出,她心知失禮,雪頰飛虹,隨手揀了博山架上的團扇遮面,又命采葛看茶。
魏冉倒不覺有什麼,一雙眸子亮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又叫魏一二三四將歲禮一一排開。
“我備了些實用之物,一是因前幾日唐突向女郎賠罪,二是感謝女郎所贈柚葉。”他心下微有遺憾,王昉之尚未擬定表字,否則他可以再悄悄拉近一點二人的距離。
除了胭脂水粉、布帛錦綢,他甚至還蒐羅了幾樣適宜女子防身的暗器,裝了兩個馬車有餘。魏一說,民間稍富庶些的人家成親聘禮也不過如此。
“魏侯真是費心,請用茶吧。”王昉之將陶盞推至他跟前,她一貫喜歡這樣不叫矯飾的用具,配以清冽茶湯,亦有隱客的自得。
她以前在陶邑的日子近乎幽囚,整日除了煎茶,便只有釀酒。
這一味茶湯中便加了些椒柏酒。
椒柏酒烈,魏冉嘗著新鮮,多飲兩杯,面上已顯酡色。他本就不勝酒力,此前一貫剋制不肯飲酒,遇到宮宴也多取米漿替代。
他醉在頭上,數次掙扎,忽地執起王昉之的手。
“我知相見不久、相處未深,你不信我。”此話極盡委屈,幾乎泫然欲泣。“可我兩生,唯此真心。”
王昉之見不得他此等形態,又恐於名聲有礙,只好將采葛幾人等皆遣在外頭,既不太遠,又不至於太近而尷尬。
她忽地想起在暢安閣中與父親對談,何其悲慟沉重,只一日內又聞魏冉剖白,只覺啼笑皆非,“是我錯了,不該讓魏侯放縱飲酒。”
她將手抽出來,淺淺白痕象徵兩人曾有親密無間姿態,很快又消散了。
真論相識,也不過在這兩月,哪就到了能說出信與不信的地步。
他不知作何點了點頭,隨即嘆氣,說話仍顛三倒四,“不信我也好,也不許信他們,東都中誰人都不可盡信……上輩子見你遠嫁,我悔矣。”
她有些犯難,又不可對此人用非常手段。
“女郎!大事不好了!”
鬼哭狼嚎也的驚呼打破神思,亦往稠麗意濃的內室注了絲涼風。
還未等王昉之斥責,父親身邊的侍書王良猛然撞進院子,跪伏連連磕頭:“請女郎持手令立即入宮。太后……鴆殺了孟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