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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書生的樣子,手卻飛快地從旁邊的人身上抽出一個灰色綢子錢袋兒。
那小偷出手如電,失主全無察覺,不一會就得手了三四個。正得意之際,忽然感覺身後一陣涼風,一粒花生從他手腕邊擦過,打在旁邊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他轉頭過來,剛好和林鳳君對上了眼神。
這一下力道不大,小偷左右觀察著,冷不丁瞧見茶樓門口走進來兩個人,都穿著簇新的官服,頓時生了誤會,以為都是道上的人好心提醒,便笑眯眯地向著他們倆的桌子拱了一下手。
她愕然地睜大了眼睛。林東華低聲道:“傻子,莫管閒事。”他扯了一下女兒的袖子,“別說話。”
茶樓門口走進來兩個人,都穿著簇新的官服,正是頭一天見過的。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將臉扭到一邊,將耳朵豎起來聽著聲音。
夥計是見慣世面的,立時打躬作揖:“大人安好,今日不巧沒有包廂雅座了,還請您寬宏大量,略將就些。”
他倆在旁邊一張僻靜的桌子坐了,夥計又小跑著端上四樣果乾,呈上來一壺龍井。
陳秉正將手放在膝蓋上,坐得很端正,鎖著眉頭一聲不吭。鄭越把聲音壓得很低:“都是城裡閣裡的鬥法,你又參合什麼。全京城這麼多官員,咱們連螻蟻都不算,何必攪這攤渾水。”
“只恐不能服天下。”
鄭越搖頭,“仲南兄,這天下乃是天子的天下。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也是天下人的天下。”
鄭越笑了,“你做文章起承轉合自然好我十倍,可這裡頭的彎彎繞,怕是比科考題難多了。做官跟做詩文一個道理,先學會破題。如今京城的風向你看不出來?”
“咱們可是御史,辨明冤枉乃分內之事。”
“御史又如何,月不過米二石,端好自己的飯碗要緊。”
陳秉正面沉似水:“從今而後,庶幾無愧,這話我不敢忘。”
他們聊得漸漸深入,彷彿對身後的事全然不覺。小偷卻悄沒聲息地走了過來,在林家父女倆的桌前站住了,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塞到林鳳君手裡,壓著聲音道:“多謝關照。”
林鳳君慌了,又擺手又搖頭,兩個人正推讓之際,冷不丁陳秉正轉過頭向這邊望了一眼,目光如電。
他先是隻覺得這姑娘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待眼光落在她那雙明輝有神的眼睛上,瞬間想起前日在船上……
還沒等他回過神,樓梯上有個姑娘帶著哭腔叫道:“哎呀老天,我的錢袋兒……”
人群騷動起來,陸續有人發現錢袋丟了,焦急地叫:“夥計,有小偷!”
小偷見狀,叫了一聲“誰的錢在地下”,就將手裡的幾個錢袋兒丟了出去,落在地上當啷作響。上上下下幾百人一時全都亂了起來,有撿錢的,有爭搶的。
林東華做了個後撤的手勢,鳳君貓著腰將錦雞籠子提在手裡,悄無聲息地向門口溜去。眼看就要跨出門檻。
陳秉正猛然起身,對著櫃檯裡的掌櫃吩咐道:“快叫夥計關門。”
他穿著官服便有權威,掌櫃立即點頭。門在林鳳君眼前重重地關上了。
林鳳君垂著頭往後退,沒等走到牆角,忽然胳膊一沉,一隻大手伸過來扣住了她的袖口。
她急忙拉扯了一下想往回收,一個深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位小娘子,怎麼沒吃完就要走。”
她惶急地抬眼,看見陳秉正冷峻的臉,似笑非笑地站在眼前。
她頓時慌了三分,腳下只管往後躲,陳秉正放了手:“怎麼不認得我了?這位小娘子前天還是身懷六甲,才兩天的工夫,已經生出來了?男孩還是女孩?”
她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三分:“對對對。”
“產婦可不該到這種地方來,還沒出月子呢,當心受了風寒。”他回頭叫人:“帶走,讓孩子的爹過來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