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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賦同權,不可干涉不可約束不可歸屬,管什麼四業閒民人家愛作什麼作什麼,行商也好種地也罷純屬個人自願。
說白了,就是老百姓是按照國家意志,強制固定在土地上,還是依照自身意願隨意流動,做什麼說什麼信什麼愛什麼誰都管不著,平民和官員都是人,只是職業分工不同,百姓指著鼻子罵執政那是他的權利。
這就是今古兩學派的核心矛盾,自從李固死後馬融獨大,或是因為可憐今學凋零,或是因為不屑於落井下石免得弱勢一方難堪,大家從來都不會拿出來明說,然而衝突的最終焦點就在這裡。
如何回答有兩種答案,劉琰明白司馬防期待得到哪一種答案,可憋了滿頭是汗就是無法說出“正確“答案,不但無法說出口還怕得要死,不是怕肉體去死,死亡興許是解脫。
當一個人糾結於利益,是堅持信仰或是屈服現實,靈魂深處兩種執念激烈碰撞,相比於肉體毀滅精神上的衝擊更讓她惶恐。
良久竹簾之後傳出聲音:“夫家之徵田賦如今租矣,夫布者如今算在九賦中。”
這是一個典型中庸方式的回答,既不是堅持信仰,也不屬於屈服現實,是一個可以被所有人接受的答案。
現實情況是人早已被作為資源使用,不但從九賦中尋找到夫家之徵的依據,還把其他稅費也算進正常賦稅中。
《周禮》將九賦歸為收斂財賄,分邦中稅,四郊稅等等。一個餅子從農民收穫開始計算,農民碾成粉收一次,農民製作販賣再收一次。
等同於現代流轉稅,任何商品只要出現權屬轉移就需要收稅。這是大勢所趨,稅收種類只會逐漸變得繁雜,社會財富人口逐漸增加,管理結構也在不斷龐大臃腫,統治者為了增進實力,應對內部和外部的激烈競爭必須如此行事。
薰香熒光被灰白覆蓋,分不出是嫋嫋青煙發出淡淡幽香,還是沁人幽香引動青煙飄散,一陣恍惚思維好似被引導,狠狠晃動腦袋稍微清醒一些。
劉琰想起剛才話語,扭頭看相竹簾,眼中立刻有朦朧一片,趁著思緒還算清晰,快速開口說道:“閭師職雲凡任民,任農以耕事。貢九穀下至任虞,凡八貢不到九賦。下言凡無職者出夫布。”
閭師是《周禮》中歸屬九賦的官,主要管理邦中和四郊稅。分八種:農民繳納糧食,植樹繳納資材,工匠繳納器物,商人繳納貨賄,畜牧繳納鳥獸,婦女繳納布帛,山林繳納奇貨,河湖繳納水產。
如剛才幕後那人所說,夫家之徵出自九賦,可《周禮》記載九賦只有八種,第九種的根據從哪裡來?
幕後傳來輕嘆:“讀《天官,冢宰》無職在九賦中。今此不言其餘,獨言此者,此官掌斂賦,嫌無職者不審出算,故言而。”
九賦確實沒寫,但是《周禮天官》中明確有寫,包括關市,邦中,四郊,家削,邦甸,邦縣,邦都,山澤,幣餘等一共九種。
冢宰白紙黑字寫著賦稅就是九種,閭師卻寫了八種,就是因為閭師認為“無職者”對社會沒有貢獻,只會增加混亂,不算人沒資格寫進去。
你說我強詞奪理也好,胡攪蠻纏也罷,人家用了今學方式通篇對照、往來印證,書上白紙黑字寫著,我解釋了少一種的原因,你反駁當然可以,幾十年了雙方就在較這個真兒。不反駁就意味著承認對方所言,無職者不算人,人也不算是人跟豬狗牛馬一樣都是物品。
劉琰嘴角微動以手鋤地,豆大汗珠跌落,不敢想不敢說,心底裡懼怕難以預計的傷害,恐懼失去擁有的一切。
不知道什麼時候,司馬防來到眼前,薰香晃動青煙繚繞,劉琰眼眸受到引動,目光跟隨斑駁香火忽左忽右。
煙火在腦海中聚散,耳畔傳來低吟:“《論語》評,樂爾不淫,哀而不傷。《注》雲哀世夫婦不得此人,不為減傷其愛。《詩箋》哀為衷,此以哀為意。”
當世大儒鄭玄曾給《論語》和《毛詩》作註解,對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一段中的哀字有兩種不同解釋,《論語》註解中說就是哀字代表哀慟,《毛詩》註解卻說是衷字的誤傳。
哀字發於人性,衷字注重道德,依哀字延伸解釋這句話,可以說成喜歡美色卻不強求;而衷字則拔高一層,不是喜歡美色而是中意賢良。
鄭玄講究中庸之道,做什麼都習慣和稀泥,專門對自己的兩種不同註解做過解釋,他說兩種講法自古就有,我只是搬運工因此不作判斷,分歧留給後人好了。
鄭玄是古派宗師,他的中庸之道很受追捧,今學則大不相同,堅信對錯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