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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十一年五月五日,立夏。
時隔三年,沈宅的西府海棠下鋪錦疊緞的美人榻上,明媚的陽光穿過樹上層層疊疊的花瓣變得柔和,灑落在少女瓷白的臉上。
沈青桃懶洋洋的眯著眼向上望,海棠花的盛花期快過了,樹上已經能看到一兩個青澀的小果子了。
“姑娘,你說這能行嗎,邊城傳來的訊息是沒有婚書,若有個萬一”彩雲憂心忡忡不停地轉悠。
她不想姑娘回到馬府,那是個泥潭,將姑娘陷在裡面窒息掙扎,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脫身的機會,她一點也不想姑娘回去。
沈青桃眼中閃過笑意,嘴上假意敲打道:“尚未塵埃落定,要叫奶奶。”
這次回家隨便找了個藉口,那馬伕人可還在馬家等她回去站規矩呢。
彩雲更害怕了,愁得小臉皺巴巴的擠在一起,腳下的步子愈來愈快。
和離一事姑娘考慮好久了,還是馬家那老虔婆先是來要蘭舟姐姐,話裡話外的想讓姑娘抬蘭舟姐姐當姨娘。後來又奪了姑娘掌家的事,不然姑娘現在還在馬家陷著呢。
蘭舟端著一壺秋露白,走過風雨連廊,一路上熟悉的景緻看得她腳步愈發輕快,看到彩雲圍著美人榻和海棠樹腳下生風地繞圈,忍住笑意開口打趣:“彩雲今兒個興致這麼好,不如往五味齋去買些雲片糕來給姑娘就著吃酒。”
五味齋位於京城中心,單是從沈宅走過去就得半個時辰。
彩雲腳步一停,委委屈屈的看自家姑娘,沈青桃看著蘭舟倒酒,青玉的杯子盛著酒液,在陽光下煞是好看。
彩雲的視線很有存在感,蘭舟問道:“姑娘怎麼又逗她,愁得好像天都塌了。”
這妮子心思單純,隔三岔五地被姑娘欺負。
沈青桃笑過一回還是惆悵,她接過酒杯慢慢地喝完一小杯:“傻丫頭,放心吧,我朝律令,更娶本就要義絕,沒有婚書卻有六禮,納彩請期乃至三朝回門,滿京裡也沒聽誰家納妾是這麼納的。”
原來是為這事發愁,蘭舟:“老爺緊趕慢趕的回京,就是為了在明日大軍回京論功行賞前將此事落定,順利的話,明日就去抬嫁妝回來。”
姑娘能與馬府劃清界限,她也不用提心吊膽。
奴才又怎麼樣,她情願一輩子伺候姑娘,也不做妾。
沈青桃拍了拍蘭舟微微顫抖的手,示意彩雲過來,等她傻傻地送上來,猛戳一下額頭:
“邊關戰亂三年,國庫空虛,去年南方水患,沈氏一族帶頭捐錢捐物,當今至聖至明,別胡思亂想了。”
“上次父親傳信說,他在邊關之時已將人證物證收集好,回了京城就稟明聖上,算算時辰,父親此事正在中宮那裡稟明實情。”
中宮與當今聖上少年夫妻,聖上開國十一年不立後宮。
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她與馬書林的緣分已盡。
彩雲痛呼一聲,伸手捂著額頭瞠目結舌:“難怪姑娘會知道前姑爺在邊城娶妻生子,幸好老爺在邊城時臨時起意去看望他,不然明日大軍回京,論功行賞時他求個恩典納妾,便是將姑娘架在火上烤。”
彩雲揉著額頭憤憤不平。
昔日他提著大雁求娶自家姑娘,老爺想將姑娘留過年關時,他偏說什麼沖喜,日子不好就隨便挑了個不犯衝的日子,結果呢,大婚前一日邊關急報,別說接親的人,連拜堂的都是公雞。
他好過分!
彩雲越想越氣:“姑娘,奴婢去點些搬嫁妝的人手。”
她要去跑商隊點人,明日直接去!
看著彩雲頂著紅彤彤的額頭和氣紅的臉,氣勢洶洶地去找房管家要人,蘭舟無奈:“這丫頭回來之後是比在馬家活潑些”
沈青桃沒再說話,她沉默地將酒壺拿在手上自斟自飲,一杯接一杯。
其實,她是喜歡他的。
鮮衣怒馬少年郎,隔著帷帽看到他眼中盛滿笑意,捧著滿懷梅花遞給你,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樣貌。
她是喜歡的。
他離京後,她重金託情請來太醫為祖母看診,從婆婆手裡接了只有虧損的鋪子,墊了銀錢才堪堪保住,費心費力將它扭虧為盈,請剛宮裡出來的老嬤嬤教導姑妹規矩,修書給大伯求東林書院的推薦信。
她錢多燒手了這麼花。
小叔子還沒考上轉而去了其它書院,真是可惜了那份推薦信。
現在想想也不可惜,畢竟現在,她不喜歡他。
怎麼不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