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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女穿著月白雲肩夾襖,雖不合時宜,在奉天也顯得有些過時了。但周蘊文看在眼裡,只看到她哭得紅紅的鼻頭。一個可愛的小紅鼻子。
杜杳月見他醒了還是止不住哭,有些幼稚地反駁道,“周蘊文,為什麼我每次見你你都這麼可憐呢?”
“你可憐我?”周蘊文歪頭看她,忽然笑了,“這輩子還沒有人可憐過我,如今臨死被你可憐了,我也算不白活......”
“我不會讓你死的。”杳月卻一把抓住他準備離開她臉頰的手,她定定地望著他,“周蘊文,我來找你,就是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死的。”
大約是她的目光太過清澈洞明,周蘊文不覺陷進她黑漆漆的眼眸裡。許久,他又笑起來,伸手想要拍她的腦袋,卻又估計手上有血,收了手。
杳月也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死死地攥著他的手腕,當即臉上浮起紅暈趕忙鬆開手,兩個人都有些訕訕的。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周蘊文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喃喃道,“不過我是罪有應得。我殺了人,如今人家要我償命,這是應該的。”
“不是,”杳月著急,隨即脫口而出,“你不是這樣的人。”
周蘊文愣住,“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周蘊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杳月說不清,甚至他從一開始都對她不好,對她最壞。但杳月始終記得,今年法嶺大雪,簌簌落雪之下她隔著花窗,偶然窺見的那一顆遲遲不肯低垂的頭顱。
但這話自然不能跟他說,杳月移開目光,“我就是知道......啊,別人都說,你殺得是親日叛徒......還有,還有我不能欠你什麼。你是因為我才上鉤暴露行蹤的,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該救你。”
“你不欠我什麼,也不必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想法。”周蘊文望著少女認真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進而掩去自己眼角眉梢那一抹淺淺的喜色。
不知為什麼,明明他都要死了,可在發現她在可憐他時他竟然內心再次可憐地雀躍起來,他為自己感到有些開心。他從不是父母心愛的孩子,亦跟旁人沒有什麼必要的牽扯。
從前他灑脫地把這叫做來去無牽掛。然而在生命的最後一站,他才終於正式直面內心缺失的一部分,也第一次感受到有人有關的溫暖。而這溫暖來自於一個他曾爽快離開的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他對她不起。
周蘊文實在是個蠢貨,也實在不值得她為他付出這樣多。
他從懷裡掏出一份疊好的紙來,奈何受刑後這紙皺皺巴巴的,很是難看。他將紙遞給杳月,臉上有些尷尬,也終於給他增添了不少他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人才有的生氣。
“這是離婚協議,我自己還有律師都在上面簽過字了......”
“所以只差我了?”杳月接話很快,她看起來平靜了不少。
“我的確是個不該結婚的人。我最後悔的就是當時為了儘快脫身,鬆口答應父親。我耽誤了你一時,就不能再耽誤你一世了。更何況,我如今的情況,你還是儘早簽字為好。”
周蘊文望著那張沾了血的離婚協議,赧然一笑,“我本來想另寫一份給你,但看樣子是沒有機會了。不過你放心,這張紙同樣具有法律效益。”
法律是什麼?杳月發覺自己連聽懂他說話都做不到,他們之間的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明明不識字,可還是藉著幽微的月光將這份離婚協議看了個仔仔細細,最後還指著那三個落筆瀟灑俊逸的字問,“這是你的名字嗎?”
周蘊文點頭。她伸出手指摸索過他的名字時,周蘊文不知為何嚥了口口水。
“你準備的真充分。”杳月伸手揮揮手,將它裝入懷中,“周先生如此好意,我怎好拂去。”
她站起來,俯身看著他,“周蘊文,你有你的標準,我也有我的。婚是要離的,但我剛才說的話仍舊作數。我會想辦法的。不管你相不相信。”
也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
周蘊文見她如此堅持,心想找個事給她做估計能轉移轉移注意力,當即道,“我已伏法,估計這兩日我爹就能出獄了,到時候還請你多幫忙。”
杳月點頭,“這你放心。”
周蘊文正想再說什麼,而時間已到。杳月被衛兵請出了門。監獄外,楊益生照舊靠在車身上抽菸,見她出來時揉眼睛便問怎麼了。
杳月頂著一雙核桃眼,“風迷了眼睛。”
楊益生也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