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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蘭濯施法掘出一個大土坑,埋葬母子二人的屍體。她坐在一旁靜靜地等,孩子沉靜的圓肉臉蛋怎麼看都和泥土不甚相配。
&esp;&esp;“你看,他好漂亮,睫毛長長的。”阿花小聲說話,生怕驚擾母子的安眠,邊說邊比劃,“又黑又密。”
&esp;&esp;蘭濯溫柔地看了她一眼。
&esp;&esp;第一捧土落在母親的胸前,最後一捧土蓋過嬰兒寧靜的額頭,阿花悄悄地和小嬰兒道了別。陵山的月色一向很好,她離開以後,還有月亮陪著孩子。
&esp;&esp;“妖死了之後,屍身也會腐爛,長蟲子嗎?”
&esp;&esp;“上古大妖渡不過劫數,自然泯滅,什麼都不剩。至於愛哭鼻子的小妖嘛——”他的語氣似乎輕快了些,“信我的,死不了。”
&esp;&esp;阿花踩斷一棵攔路枯木,笑問道:“你又猜著了?”
&esp;&esp;蘭濯說不必猜,打眼便知。她笑著捶他幾下,爾後神神秘秘地叮囑:“今晚你別過來,我有一樁大事要做。”
&esp;&esp;蘭濯不無心酸地咂牙:“又跑去喝瞎子灌的迷魂湯啊?”
&esp;&esp;阿花笑得按著肚子直喘氣:“喝哪門子迷魂湯——醫凡人的藥醫不了妖,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esp;&esp;林寂素無薰香的習慣,衣袖間卻時有暗香浮動。原是他好栽培草木,每日鬆土澆水施肥,衣袖常染清芬。她戲言他是女夷,鳴鼓高歌以司天和,滿天下花兒草兒都該拜他一拜。只是藥氣連綿不絕,衝倒花香,阿花擁住他瘦硬肩頭,不知該作何語。
&esp;&esp;“凡人能活多久?”
&esp;&esp;“人生七十古來稀。”
&esp;&esp;“那你將來過七十大壽那天,想一想我就好了。”
&esp;&esp;滿室閒寂,一燭如豆。阿花不允他答話,冷溼的唇顫著巡下來,輕輕軟軟地舔,爾後發了狠地絞弄,像是溺水之人緊抓救命繩索,至死不能放手。痴男怨女,啼笑歡愁,一簾風月不到頭。
&esp;&esp;燭火窮盡氣力跳了幾跳,哧地熄滅,一縷青煙鬼鬼祟祟地爬升。這低狹的屋室,向來懸在黑暗中間。黑夜有黑夜的高妙,停在暗處,不叫人發覺。她是精鋼白骨的利刃,剔筋削肉,一輩子只等一回拂山過水的雲。
&esp;&esp;阿花撕開層層裙裳,雙手不住地打著哆嗦,拉扯他的衣襟。
&esp;&esp;林寂摸索著,去牽住她的手。
&esp;&esp;“你抱抱我。”阿花咬著嘴唇哀求,一顆心碾碎再粘合,“我想你……”
&esp;&esp;貫穿的那一刻近乎撕裂。她痛得鬢角沁透冷汗,牙齒打顫,亂髮溼答答粘在頰邊。
&esp;&esp;怎麼會呢,她死死咬住食指指節,不能哭出聲音。自古人妖殊途,林寂無非千萬年中一個零頭,凡人生如蜉蝣,朝生暮死,他們見得太多。從前他摸索著石碑銘刻,一筆一畫教她讀音寫字,一行一段教她句讀文法。她彼時尚不能理解碑文主人生平,見一碑即嚷一聲“馱碑的王八!”林寂不厭其煩地更正:馱碑的乃是霸下,龍生九子之一,其力大無窮,能馱三山五嶽。
&esp;&esp;大約因著誰也不曾見過龍子,故而她總分不明白誰是誰,既見石碑,不顧主人何方神聖,首先振臂高呼“馱碑的王八!”王八長王八短的,林寂聽得多了,口中間或帶出一兩個鱉殼,先引得自己發笑。
&esp;&esp;權當她這塊碑,該寫到盡頭了。
&esp;&esp;阿花雙臂籠在他頸側,不準亂動逃跑。平時林寂樂得縱著她胡鬧,今日卻怕她逞強硬來,身子吃不消。
&esp;&esp;“乖乖。”他捋順她臉側凌亂的頭髮,陽物尚硬鏘鏘挺在裡面,顧不得管,“去睡覺好不好?鬧狠了不舒服,明天又要吃藥。”
&esp;&esp;“你看不起我?!”阿花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孃不是紙糊的,不吃藥死不了!”
&esp;&esp;她氣沖沖地吻他,動作蠻橫,不講道理。他一隻瓷白手腕被她攥出紅痕,另一隻手顫顫巍巍摸到她的眼角。
&esp;&esp;是潮的,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