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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行駛在平坦的鄉村公路上,馮希庭不無擔心地問馮家臣:
“爸,你最近檢查過身體沒有?”
“在太陽城查過,說是輕微哮喘,可能是缺氧造成的,不礙事。”
“我媽知道嗎?”
“人食五穀雜糧,哪能沒點小毛病,告訴她幹啥,平添積分擔憂。”
馮希庭沒有回話,把這件事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到了村口,瀝青馬路走到了終點。再往前,車軲轆碾壓著村裡的黃土地開進街門口的麻池邊。
麻池邊新增了幾戶人家,家興脖子上搭條毛巾正揮汗如雨地搬磚調泥。
“大伯!”馮希庭拉開車門問道:“這是在給誰家蓋房子?”
“咱家的。我尋思在南溝住離家裡遠,就給村裡兌換了三分宅基地,挨著馮家祖宅起三間瓦房。你咋回來了?”
“帶我爸回來看看。”
“老二,你回來了?”家興有些意外,但還是衝著馮家祖宅裡的媳婦大聲喊道:“屋裡頭的,快起鍋做飯。來旺和大寶回來了。”
拉開吉普車後座車門,家興想和馮家臣打個招呼,卻發現兄弟沉沉地睡著了。
“大寶,你爸這是……。”
“沒事,可能累了。這次我休假回家,發現我爸精神狀態和身體大不如從前。正好他想回來看看,我就繞道送他回來。”
家興拍拍手上的灰塵,輕輕地附在馮家臣的耳邊說道:“老二,到家了,醒醒。”
馮家臣一睜眼坐了起來,雙眼中噙滿淚花。
短短的鄉村公路上,馮家臣在夢中看見了父親馮濟,看見了犧牲在雅礱的建國,還有冰城口岸視死如歸的頓珠。
馮家臣想要和他們說話,可每個人都只是衝著馮家臣微笑。
“城首,我是冤枉的。”央金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馮家臣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雪山的盡頭,除了蒼鷹的鳴叫,空無一人。
“央金!”夢魘中的馮家臣伸出手,正好碰到家興的伸進車裡的臉龐。
“老二,到家了。”家興再次提醒。
馮家臣這才徹底清醒,揉揉眼睛說道:“終於回家了。”
家興把馮家臣從車裡扶出,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大寶:“你爸這是咋了?央金是誰?”
“大伯,一兩句說不清楚,回頭給你細說。”
新媳婦聽見家興在麻池叫喊,趕緊朝爐膛裡塞了幾個玉米棒子後跑出街門。
坡底下停著一輛汽車,一群半大的孩子圍著汽車看稀罕,家興扶著馮家臣正往家裡走。
“來旺,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弟妹和三兒呢?”
“三兒上學,小寶下鄉。我媽除了上班還得給他倆做飯。”大寶快走兩步給新媳婦解釋。
沒看見三兒影子的新媳婦明顯感到有些失望,接過大寶手中的行李站在原地怔怔地等著家興兄弟進門。
簡單吃了一碗雞蛋掛麵湯,馮家臣走進堂屋的炕上休息,大寶脫下軍裝和家興下坡地收拾傢俱。
幫工的村民看見家興家來了客人,都湊過來套近乎。“家興啊,這是誰家的孩子。”
“大寶啊!沒看見我家老二回來了”家興說道。
“今兒不出工了,我們兄弟倆要好好嘮嘮,明兒個接著幹成不?”
“成,有啥不成的,那我們回去歇著了,你們兄弟先嘮著,改天我們再登門。”
大寶從褲兜裡掏出香菸,給每一個幫工點上一支,微笑著目送大家離去。
幫工散去,家興一邊規整工具一邊低聲問大寶:
“你爸嘴裡的央金是咋回事?”
大寶嘆了口氣,緩緩道:“大伯,央金是我爸當年從悍匪手中救出的農奴,後來接替了我爸銀行的工作,受我爸的事情牽連,跳河了。”
“啊!還有這事!那你爸現在咋樣了?”家興一臉擔憂。
“暫時無官一身輕,身體還行,就是心裡面一直有個疙瘩,給新政幹了這麼些年,最後落了個寂寞。”大寶滿臉愁容。
“那這次回來能多住些日子?”
“說不定。職務沒了,人還是新政的人。大伯,我爸性格您還不清楚,只要新政一召喚,他立馬就會滿血復活。”
馮家臣在堂屋裡一直睡到月上樹梢。
家興夾著旱菸袋走進堂屋,馮家臣已經坐在炕沿上,看著牆上鏡框裡新加進去的全家福發呆,手裡的香菸都快燙住手指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