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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每日往綠綺園去幾趟,瞧瞧女兒晚上睡得可好,吃了哪些吃食,冷不冷,熱不熱......事無鉅細。瞧著女兒面色日漸紅潤起來,人也瞧著活潑了些,這才稍稍放下心。
可沈柔止知道,她在娘面前看著好,實則不好的很。她的心裡似缺了一塊,那裡黑洞洞,空蕩蕩,讓她看不清,觸不到。那日犯頭痛時她在夢裡看見她對人動心,與人親近,只是她明明記得自己被他芝蘭玉樹的模樣驚豔,也記得他剖白時自己如小鹿亂撞般不安分的心跳,卻不記得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那臉霧濛濛地,明明就在對著她笑,他上揚的唇、笑彎的眼還有那英武的眉、高聳的鼻,卻一個都瞧不清楚。
小環和蘭芝每日瞧著小姐為了不讓老爺夫人擔心而強顏歡笑的樣子就心疼,除了揹著人時長吁短嘆,別無他法。蘭芝幾次想開口問問小姐每日憑窗玉立,雙眸似望到宇宙洪荒時在想些什麼,小環總要上前將她拉走,不讓她多言。
小環與沈柔止一起長大,從沒見過小姐如此愁緒滿腹,即便當初受了那般驚嚇,如受了驚的小鳥,蜷縮成一團,也是鮮活的。初時怕的很了,你稍靠近些,她就往後恨不得躲到九霄雲外去,礙於床榻這麼大,只能以擠在床腳作罷。哪像現在,你走到她跟前站到天荒地老,她都不會瞧你一眼。除了在老爺夫人面前有那股正常人該有的勁兒,餘下時間都在愣怔著。小環揹著她告訴老爺夫人,又請了大夫,得知她這是神思鬱結,照著目前的狀況,平日多些關心,開解一番,餘下的就得全憑個人,也別讓人過多打擾,也別擔心她走不出來,指不定哪天在家人陪伴、獨處自洽下就好了。
是以,沈氏夫婦兩個得了空就來綠綺園走上一趟,彎彎繞繞,又是講故事,又是講諸子百家,絮絮叨叨待上一個半個時辰就走。沈柔止笑意繾綣,伏在雙親膝頭,與雙親閒話,正如孺慕的幼童,盈滿愛意。餘下時候,或是於窗前、案後,忘記了周遭,在獨立於世的精神世界裡遨遊。
白駒過隙,歲月如梭,一眨眼,已是九月初九。陪著雙親登高,插了茱萸,啟宸和姜娢也到了臨幽城。商船上滿艙都是各式各樣的絲綢,姜娢也在裡蘇城裡東看西瞧,見了不少與京城不同的新奇物什,瞧著艙裡的貨物,摩拳擦掌,歸心似箭。他們早幾日就託了人給沈府傳信,過臨幽城不下船,接了沈柔止就走,讓她們收拾好行李,等著人來接。
錢氏不放心女兒離家,想著還有兩三個月就到年節裡,勸了許久,才將人留下,待到來年開春再往京城去。
商船到了臨幽城外碼頭,正逢重陽,雙方交換了節禮。商船不作久留,揚帆起航,逶迤遠去。
沈柔止望著遠去的船隻,悵惘無措,只餘孤寂。
李元恆在運河邊踽踽獨行。已經一個多月,他每日埋首於案牘,除了在皇帝耳目前演戲,還需在那些心思各異的朝臣間虛與委蛇,或施以重利,或許以抱負,身心俱疲。只有在這運河邊,聽著河水汩汩,想著這河水能將念著的人送到自己身邊,才能稍感慰藉。
越接近商船歸期,李元恆越是坐立不安。每日顧不上吃飯喝水,急急忙完朝務,得了空就往城外碼頭去,一站就是大半天,恨不能將河面盯出花來。
商船到京城碼頭時,他正要回府換件衣裳。下朝後與同僚回衙門議事時,上茶的隸卒許是年輕,手腳不穩重,滾燙的茶水臨了要放到桌案上時,腳底趔趄一下,盡數撒到了圈椅上的李元恆,幸而秋日裡的衣衫寬大,那小卒離他還有兩步距離,茶水浸溼了下襬,人倒是沒有被燙著。小卒驚慌失措,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口中說著“大人饒命”。一同議事的官員急忙上前關切,還將那小卒踹了個倒仰。
李元恆自奪權以來,殺伐果決,手中人命無數。然他始終認為,恪守底線,殺該殺之人方能保留人性,才不至於淪為殺人惡魔。縱然斬草除根可杜絕無窮後患,可人非聖賢,總有疏漏的時候,若有漏網之魚,反會招致更為強烈的撲殺。
被弄溼衣袍更是微末中的微末,那小卒身心都遭受重創,此時定是肝膽俱裂,恐懼到了極點,他若再添上一把火,無異於火上加油。那小卒或自此再無出頭之日,後邊不難想到,同僚的為難變成常態,他也得過且過,碌碌無為。因此,他不僅不能苛責,還要替他說上兩句,讓他在這衙門裡少些磨難。
他言了句“無事”,直朝著被人踹翻在地的小卒走去,俯身將小卒從地上扶起,道:“茶水只是潑到了衣服上,你無需恐懼,下次小心些就是了,下去辦差去吧。”
小卒聽聞靖安侯如此說,甚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