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線生機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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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敢小看李家門?到辰光,六個金剛把老頭、老太抬了走,老頭、老太就可以好好叫享享兒子的福了……
李家嬸嬸沒有閒話講,只好朝黃伯伯翻一記白眼算數……
現在小赤佬還沒長大,自家哪能好摒不牢了,哪能可以一腳去呢?假使真要是死了,自家倒解脫了,享不到小赤佬的福,倒是小事體,一串小赤佬交給老婆一個人,叫老婆哪能辦?哪能養活?還是一句閒話,“一定要摒牢!要摒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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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伯伯臨死快了,魂靈已經出了竅,飄在空中翻跟頭,眼看就要到閻羅王面前去報道了,還在七想八想。
3、
這個辰光,塌鼻頭也顧不得黃伯伯是會死還是會活,只曉得悶頭窮奔,心裡只曉得進了醫院,只曉得見到了醫生,黃伯伯就有救,就會有一線生機。所以,大冬天裡,已經跑出一身大汗淋漓,兩條腿重得像綁上了沙袋,已經吃力得跌跌沖沖,還是一門心思只管朝前奔。腳一踏進醫院走廊的大門,就像看到了希望,拔出子喉嚨窮喊:“醫生,醫生……跟在塌鼻頭身後的一群人也高叫著:“來人呀,來人呀。”奔跑聲,高叫聲混成了一片。頓時,醫院搶救室走廊的門口頭鬧哄哄一片,亂成一團。
醫院走廊的另外一頭,李家嬸嬸眼睛一下子瞪得老老大,凝神看過去。看清了,確實沒錯,衝進醫院的真是“塌鼻頭”,塌鼻頭背脊上揹著人的就是自家老公——黃伯伯。李家嬸嬸頓時如雷轟頂,“騰”的一下跳起來,尖叫著,朝走廊門口頭衝過去,像一支離弓的箭,一記頭衝到了走廊的門口頭,撲上去,一把抱牢趴在塌鼻頭背脊上的黃伯伯,搖晃著,急叫了起來:“老公,老公,哪能啦?哪能啦!……”
黃伯伯像死人一樣,頭被李家嬸嬸搖得晃過來晃過去,卻沒有一點反應,李家嬸嬸懵掉了。
揹著黃伯伯的塌鼻頭雖然長得長依馬,大依馬,不過,背脊上揹著的黃伯伯也是隻大模子,一路奔來,已經是跌跌沖沖了,在奔跑間,再被李家嬸嬸一撲,迾趄著,差點跌倒。性命叫關的辰光,竟然有人來搗蛋,真想罵人,甚至連打人的心思也有了。塌鼻頭穩牢腳步,眼烏珠瞪得比牛卵子還要大,剛張口,罵人的閒話卻又咽了回去。塌鼻頭沒有到想師母——李家嬸嬸也在醫院裡,看清爽真是師母時,眼圈紅了,講閒話的聲音也哽咽了,講:“師傅摜到了黃浦江裡,死過去了,大概不來事了……”
李家嬸嬸一聽,又是五雷轟頂,天也像塌了下來,一把抱牢黃伯伯,死死地抱牢,再也不肯鬆手,好像只要抱牢子老公,就可以從“白無常”手裡把老公搶回來了。還傷心得“哇啦,哇啦”地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在醫院的走廊裡滾卷著、迴盪著……
醫院走廊裡,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動容著……
黃伯伯雖然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家的了,老婆的聲音還是聽得見的,聽到老婆撕心裂肺的哭聲,閒話講不出來,心一酸,眼睛裡滾出了眼淚水,眼淚水順著歪倒在李家嬸嬸的脖頸根,滾進衣領,撫摸著李家嬸嬸溫熱的身體,滾落了下去,停留在胸間的溝豁裡,慢慢地幹去……黃伯伯一聲長長的嘆息……想想老早點,夫妻兩個人總歸有開心的辰光,開心過後,自己歡喜把手放在老婆的胸前的溝豁裡撫摸著,柔柔的,軟軟的,總收不了手。李家嬸嬸總歸會講:“看儂一副死腔樣子。”講歸講,身體也總也不曾移動,任憑黃伯伯輕輕地撫摸,溝豁好像深不到底,撫摸間總會生出蠻多深情來,總想跟老婆講:“我一定會讓儂過好日子的。”結果,從來沒好意思講出口……隨著小赤佬一個一個出來,日子越過越急繃繃,連泡飯也是算算了吃吃,更加講不出口了。眼看老婆跟牢自家,好日子離李家門越來越遠了,享福更加談也不要談了,心裡只有愧疚……
如今,眼看著老婆——一個家庭婦女,連工作也沒有,哪能一個人去面對六個小赤佬,靠啥養活六個小赤佬,到辰光哪能辦?
當時辰光,老婆曾經有過一個做工作的機會,假使機會抓牢了,也不至於今早自家真蹺了辮子,老婆就會斷了生機……哎!偏偏自家歡喜作死作活,把一個好好叫的機會作得黃掉了……
黃伯伯還記得老清爽,當時辰光,碼頭上為了照顧困難職工,要招一批家屬工,一旦招聘成功,成了碼頭的雙職工,工資變成了雙份,大小囡還可以免費進碼頭子弟學堂,小小囡可以免費進碼頭託兒所、幼兒園。小囡多的人家,一下子就沒有了後顧之憂,還可以省一大筆讀書的費用,這樣一來,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