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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皇子們相比,公主在宮中時,是沒有自己的莊園的。只有等公主出嫁之後,夫家獲封,一併賞賜恩田。而琳兒嘴裡的阿肆公主,是興慶帝的嫡親幼女,她嫁的是渠國公家的長子王復讓,而王復讓,是涼王刺史王渠讓的兄長。
而有意思的是,趙碩的封田,買家正是渠國公府。
渠國公買下了涼王的封田,然後接壤了良淄莊園,而後順便就鯨吞了良淄近千畝良田。進而造成了趙正眼下這幅局面。
所以,對頭明面上是渠國公。而實際上要面對的,是公主趙四,涼王刺史王渠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趙正面臨的是一筆爛賬,他原本可以將這爛賬一股腦地丟給聖人,讓他來裁決。如良淄莊園這般吃空餉的罪名,板子是肯定不會打到渠國公府的,最大的可能是面前這傷殘老兵以及相關知情人等被送上法場,判個斬立決。
等處死了始作俑者,趙正手裡仍有八百畝地和兩百莊民,加上涼州的恩田,生活並不會有太大影響。沒事吃吃火鍋泡泡澡,醃幾罐皮蛋讓達念去賺賺零花錢,造幾塊香皂也保準能讓長安雞飛狗跳。在長安這些年,要想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他不想當什麼道德聖人,也不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爛事。只要眼睛一閉,死道友不死貧道,他能問心無愧。
但眼前的許莊頭,卻讓他想起了在安戎軍的城頭。
被下勇武軍圍攻的安戎軍城牆上,那些倒下去的右武衛將士,身下是能漂杵的血泊。
也想起了在茫茫的大沙海中,趙吉利領著玄甲軍橫穿八百里黃沙,餐風飲露,被日頭追殺,被沙塵暴掩埋。二百餘人去,回來不過半數。他們的屍體被掩埋在異鄉的沙土中,被風沙侵蝕,百年後被人挖出,仍舊是戰死時的模樣。
更想起了遠在碎葉,孤軍奮戰十六年的老兵。八千人戰死一半,四千人魂魄飄散。他們的屍體比之趙正堆在龜茲的京觀,遠遠更多。
還有趙元良的阿爺那殘疾的腿,生命最後時刻遙望著安西的模樣。
趙吉利的阿爺,至死都不知他倒在了安西的哪個犄角旮旯。
那都是趙正內心深處最不想被觸碰的記憶,也是他不斷被提起的記憶。
看著面前許莊頭那殘敗的軀體,趙正想起的就是這支撐大唐榮耀的基石底座。若是抽乾了他們,這大唐,還能屹立多久?
趙正連夜寫了一封信,發往了涼州。
信是遞給王渠讓的,打聲招呼,宣告主張,釐清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