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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苑分為東苑和西苑,東西苑再分內外,其中有宮殿房舍無數,整個園子走下來,就好似鑽入了一幅廣袤無垠的畫卷,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
長春閣在西內苑的湖邊,足有三層之高,修建得婉約秀麗,亭臺樓閣頗具江南園林的風情。
筵席餚饌擺在一片繁花盛景裡,地上鋪著厚實的錦毯,除了奇花異草還有各種造型精美的盆景,一眼望見皇家氣派。
宮裡宴席,人分三六九等,座次也是尊卑有別,有嚴格的品級之分。
那引導的女官不識薛綏,見她打扮不像丫頭,又看不出是哪家的姑娘,頗有些為難。
“端王妃,這位姑娘如何布座?”
薛月沉道:“端王府孺人,同我一起便是,不勞煩姑姑。”
引導女官微怔,笑著欠身。
“那王妃和孺人,快請入席吧。”
親姐妹同嫁,地位遠高於普通妾室,有正式身份的孺人,更是可以陪同主母出席宴會社交。只是,如今薛綏尚未過門,薛月沉這麼說,其實是不得體的。
薛月沉沒聽到薛綏言語,回頭略略一笑。
“妹妹不介意吧?”
她原本可以說薛綏是自家姐妹的。
但在薛月沉心裡,薛府姐妹都要比她低上一頭。
薛綏微微一笑:“自然不會。”
薛月沉拍了拍她的手,“隨我來。”
宴會分席而置,格局井然有序。
謝皇后宴內外命婦在這頭,皇帝宴百官和公子在長春閣對面的凌煙臺。
中間僅一水之隔,皆在室外,可遙遙相望。
薛綏入席,靜靜打量。
筵席正中,擺放著一張氣勢恢宏的金絲楠木宴桌。
謝皇后端坐上首,面帶微笑。
右下首的座次,是為蕭貴妃準備的,只是座中空空,蕭貴妃並未現身。
左下首的席案,坐的是平樂公主。
一張養尊處優的鵝蛋臉精緻如畫,瓊鼻秀挺、眉若遠黛,唇角似翹非翹,面容似喜非喜,孤傲得彷彿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不得不說,平樂生了一張好臉,要不是那雙眼睛太冷,說國色天香也不為過,難怪崇昭帝把她寵上心間,遠勝其他皇子。
再下來,才是其他皇族親貴,以及一些身份高的內外命婦。
薛綏注意到盧僖的位置。
她坐在皇后的右側不遠,顯然因為她祖父的關係,這是謝皇后心裡最中意的太子妃人選。
謝皇后看一眼空著的席位,溫和地問平樂。
“貴妃可是身子欠安?往常鬥花,她可是最積極的。”
平樂訕訕地笑,臉帶恭敬,話卻不怎麼中聽。
“母后恕罪。昨夜父皇棋興大發,拉著母妃對弈,一局接著一局,酣戰到深夜。想是晨起睏倦,耽誤了時辰…”
謝皇后笑嘆:“還是要緊著身子骨,也不再是二八年華的姑娘家了,不好由著性子胡來。”
平樂道:“母后說得極是,要是我母妃能像母后這般清閒,也能調養好身子,不必整日為父皇的喜樂操勞。”
謝皇后依舊含笑,“貴妃辛苦了。”
兩人寒暄似的你來我往,旁人都靜靜地聽著,面露微笑,心驚肉跳地看戲。宮裡的事,在座各位都心如明鏡,皇族親貴們不會插手,其他命婦更是不敢多嘴多舌。
皇帝待誰親厚,誰就能籠絡人心,眼下不只端王得勢,便是蕭貴妃的孃家,也是手握大權,很得皇帝倚重。
一門顯貴,誰敢得罪?
皇后,也只剩正妻這個身份罷了。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薛綏的目光,平樂忽地看來一眼。
打量的,審視的,但很快掠過去,詢問侍女什麼。
接著好似確認了薛綏的身份,再次看過來,視線也沒有停留太久。
薛六在平樂心裡,不是對手。
也根本就不配她當成對手。
一個年幼時玩弄過的小蝦米,算個什麼東西?
薛綏微微帶笑,目光下意識望向遠處。
李肇獨自一人從湖上的欄橋走過來,朝皇后請安行禮,娘倆小聲說幾句,顯然是謝皇后有心讓他來相看姑娘,李肇卻似不怎麼領情,掉頭便去凌煙閣,沒有多看席上的女眷一眼。
反而是謝皇后捕捉到薛綏的視線,與她的目光在空中對上,愣了愣,微微一笑。
很溫和的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