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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自入府以來,老太太統共只召見過她一次。
也就是入府的第二天,她如今還記得當時老太太眼裡流露出來的不滿和厭棄。
聽聞訊息,她緊張得不行,不停地整理著衣裳,生怕有一絲褶皺不平整,又反反覆覆摸自己的臉,問得小心翼翼……
“敢問姑姑,老夫人找我,是為何事啊?”
錦書眉開眼笑,卻不便讓她知道這件事是薛六從中撮合,說得好像真是薛家人看重,老太太的恩典一般。
“娘子寬心,是好事。你跟我去便是了。”
薛綏給了雪姬一個鼓勵的眼神。
“娘,去吧。許是老太太有什麼賞賜?”
雪姬忐忑不安地跟著錦書走了,薛綏這才去內室見天樞,便叮囑小昭在外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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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宜殿。
春蟲低鳴,夜色仿若凝固。
夜深了,平樂公主躺在床上,整個人被折騰得虛弱不堪。
她眼下的狀態,比李肇那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嚴重得多……
這養尊處優的身子骨,也遠遠沒有薛綏以為的那樣康健,尤其在生養了兩個孩子以後,氣血虧虛,體質大不如前,本就抵抗力薄弱,毒一侵體,整個人便迅速垮塌下來。
身上瘙癢難耐……
吃了無數湯藥,卻毫無效果。
第二天身上便長出一片片紅斑,非得與男子陰陽調和方可退散下去,服下湯藥稍稍安歇一下,便是在昏昏沉沉中做噩夢,半夢半醒間,好似魂遊體外一般……
然後反覆……
繼續長密密麻麻、形狀各異的紅斑。
繼續服下湯藥,繼續昏睡……
卻只能緩解,無法徹底祛除……
那癢意就好似刻在骨髓,一念心動,便如千萬只小蟲在啃噬。
還有那種難以抑制的渴望,更是令她羞恥萬分。
她從未有過的那麼渴望男子……
渴望到近乎痛苦。
半夜輾轉醒來,她尖叫著,愣愣看著燈火。
“胡太醫,你治不好本宮了,是嗎?”
胡太醫當即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篩糠。
“殿下恕罪,是微臣無能……”
平樂恨透了他。
恨不得立刻將他千刀萬剮。
可眼下又不得不依靠他,只能強壓怒火,示意大丫頭紅杏扶著她的手,軟軟地坐起來,望向身側陪坐的駙馬都尉陸佑安。
“夫君,你去瞧瞧童童,她近日夜裡睡得不安,愛踢被子,那奶孃粗心,萬一夜裡打盹沒留意,讓童童受涼……”
春日花宴那天,奶孃對自己為什麼會滾下荷塘的事,一直說得不清不楚,一會兒說好似有人在背後推她,一會兒說踢到了石頭,橫豎就是推卸責任。
平樂眼下自顧不暇,小郡主又從小依賴這個奶孃,離不了她,便不好打殺了事。
陸佑安也是不安心,聞聲點點頭,替平樂掖了掖被角。
“我去去就來。”
又望一眼胡太醫。
“你也別為難太醫,咱們慢慢想辦法,總會有方子根除這怪病。”
平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待陸佑安離開,她瞬間變了臉色,一把將桌上的碗砸向胡太醫,可惜身子太過虛弱,碗沒能砸中,在腳踏板上滾了幾圈,竟沒摔碎。
平樂一看,更加惱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本宮不想再聽你那些敷衍搪塞之詞。你說,是不是薛六的血有問題?你給我的那些藥,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是不是你想禍害本宮?”
胡太醫冷汗溼透後背,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殿下明鑑,微臣絕無欺瞞懈怠之心。眼下公主脈象紊亂,細數虛浮,恐是情絲引與昏睡藥混合後,引發了其他症候,再加上公主身子本就氣血虧虛……”
他不敢直接說公主心狠,藥量下得太猛。
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公主眼下需得寧神靜氣,切不可憂思惱怒,以免擾動氣血,讓病情反覆,遷延難愈。微臣的方子眼下可緩解症狀,請公主再寬限些時日,微臣定能摸索出解毒之法……”
“時日時日,三天過去了,本宮仍不見好。要你何用?要你何用?蠢材!”
平樂很生氣,可心血浮躁,罵人都沒有力氣,一說話便氣喘吁吁。
胡太醫不敢吭聲。
他其實比平樂更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