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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常的世界,強國權貴輕聲細語,其餘列國莫不側耳傾聽,深怕一個沒有聽清楚,理會錯了真正的意思,弄得一個國破家亡的下場。
要是在個人武力可以毀天滅地的世界,當世強者呢喃低語都要惹得所有人全神貫注,免得表現得不恭敬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世界就是那麼現實,強大的一方可以左右一切,一些規則的建立其實是在保護弱小的一方。
當然了,強者一方之所以要建立起一套規則,要麼是有仁慈之心,不然規則本身就是對他們有利。
因為智氏很強大,魏氏和韓氏什麼都要考慮來自智氏的感受,論事實就是屬於強者一方的福利。
“老夫年邁,大病一場虧損過甚,恐難擔負更多重任。”韓不信說著還咳嗽幾聲,用來表示自己的日子不久了。
這是在幹什麼?
以卿位排序的話,輪真的該輪到韓氏把持元戎權柄。
韓氏卻是很看得懂現實,以當前的整體局勢而言,四個卿位家族中韓氏雖然不是墊底,但是隻要不是最強,敢坐上元戎位置,很難不招惹橫禍。
韓不信要讓賢,壓力來到了魏氏這邊。
“招新軍佐返都?”魏侈不接韓不信的茬,繼續智宵提出來的話題。
如果韓不信讓賢,以卿位排序就該輪到魏侈來做選擇。
魏侈想坐一坐元戎的寶座嗎?
在晉國,不是卿大夫的人做夢都想成為卿大夫,成了卿大夫的人怎麼可能對坐上元戎寶座沒有興趣。
問題是什麼?人要自知之明,要不然就會有人站出來讓懂得什麼叫德不配位了。
孔夫子就親自向世人表演過什麼叫德不配位,明明沒有足夠厚的底蘊,敢當國君的刀要斬三桓,結果被三桓利用來剪除異己,再被灰溜溜地趕出魯國。
所以,那個“德”通常指的是本身的實力,包括能不能以理服人,或是以拳頭教育人,能夠單憑一張嘴巴忽悠人也是實力的一種。
韓不信已經展示了屬於自己的自知之明瞭。
因為魏氏的實力或許能夠跟智氏掰一掰腕子,導致魏侈在權衡與猶豫,只能岔開話題。
智宵來接魏侈的茬,笑眯眯說道:“新軍佐願歸都城?”
一句話,幹得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以當前的形勢,趙毋恤敢回到“新田”才是怪事,怕的就是有來無回。
魏侈不得不問:“若新軍佐不歸,則顯名不正言不順。”
晉國的卿位怎麼排序,誰去坐哪一個坑位,肯定要讓卿大夫點頭同意,存在爭議又不管不顧坐上去,一定會讓不滿意的卿大夫直接掀桌子。
可以視作是一種共舉,一旦明麵點頭同意下來,心裡再怎麼不爽都要在框架內明爭暗鬥,不能直接集結軍隊開幹。
有誰在點頭之後又召集軍隊蠻幹?破壞規則就是得罪所有人,要成為被圍毆的那一方了。
智宵等得就是有人說出那一句話,語速極快地說道:“如此,請君上召喚新軍佐歸都共議大事。”
到這一刻,其餘卿大夫怎麼還可能不明白又讓智氏得逞了呢?
要是趙毋恤敢回來,恐有不測之危。
如果趙毋恤不回到都城,變成自行放棄權力,同時也無視了天下人預設的規則,成為規則保護圈之外的人了。
魏駒側身悄聲對韓庚小聲嗶嗶道:“兩家聯姻,敵意不改,宵舉手投足之間置趙毋恤於無解境地。”
大庭廣眾,成何體統!
韓庚脖子都不扭一下,還趕緊側著身想離魏駒遠一些。
“庚……”魏駒被韓庚的反應整得不會了。
智氏現在獨大,對不對?
魏氏或韓氏單獨都無法與智氏匹敵,不應該要抱團嗎?
有些舉動就是做出來給人看的,要不然魏駒又不是真傻子,當著智宵的面幹那麼一出又嘴碎了那樣的一句。
剛才智宵有聽清楚魏駒說了什麼,更能夠懂得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讓智宵不要太過分,起碼要顧著點吃相。
他們其實明白智宵的意思,明知道趙毋恤不敢回到都城,打算用這個當藉口擼掉趙氏的卿位。
問題是什麼?智氏有自己想要的局面,魏氏也有啊。
對於魏氏來說,保住趙氏的需要不變,怕的就是智氏解決了趙氏,矛頭轉向其他人。
屆時,無論智氏的矛頭轉向誰,反正都不是魏氏樂意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