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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忽明忽暗,耳邊的嗡嗡聲每過一秒都愈發強烈。怎麼會遇到這種事?他的左眼還有救嗎?他不想成為獨眼龍!撐著沒一會,此次戰鬥終於結束。感到左眼疼痛欲裂,那些被他挖掉眼睛的敵人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
幸虧是在城鎮中作戰,卡爾很快就被送到一家醫院裡治眼睛。醫院裡的病人統統被清出來,現在此處的醫生護士只允許治德國軍人。而那些原先的病人不是被槍斃,就是被扔了出來,在街道上像重傷了的野獸一樣淒厲地嚎叫,等待家人把他們接走。
經過細心的手術——法國佬們也不敢馬虎對待,他們生怕自己也被槍斃——卡爾的左眼處,半個頭,被繃帶一圈一圈包住。竟然又住院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他能被治好嗎?他會不會從此瞎掉一個眼睛?
驚懼不已,他顫抖的手伸出潔白被單,按下呼叫鈴鐺,想招護士過來。可沒有回應,只有身旁躺床幾個因傷而呻吟計程車兵們的叫聲。憤怒的他差點就要以拍床、摔東西的方式叫人了,但他忍了下來,選擇繼續按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彷彿是痛苦的永恆。卡爾想象著護士舒舒服服地躺在某處,對他的困境毫不在意。沮喪感越來越強烈,受傷的眼球似乎在隨著心臟的跳動而抽搐。
終於,感覺像過了一小時(可能只不到五分鐘),門開啟了,走進來一個年輕的法國護士。她穿著白色護士制服,一頭黑髮盤在腦後。
“先生,”她說,“出了什麼問題?”
“水……需要水……還有……”卡爾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纏著繃帶的眼睛,厚厚的紗布後面傳來陣陣疼痛。“我的眼睛疼。”
護士的制服上的名牌上寫著“索菲”。她看起來不到二十歲,對卡爾投以混合著忐忑和勉強同情的目光。她為他倒了一杯涼水,又扶起他稍微坐直,將冰涼的玻璃杯杯沿放在他的嘴唇上,幫助他喝水。
“我會失去一隻眼睛嗎?”
果然還是受不了被人如此擺佈的感覺,他尚未是個殘廢,需要別人喂水喝:僅喝了幾口水,卡爾陡然任性地一把推開水杯,又倒回枕頭上,向護士發出他的疑問。
發現這個德國傷兵會說法語,她的眼睛微微睜大,肯定很驚訝吧。“我不能肯定地說,先生,”她答道,儘量用基礎簡單的法語單詞拼出易懂易理解的話語。“醫生明天早上會給你檢查。到時候他就能給你一個更好的診斷結果。”
“好吧。”
夜晚,卡爾無法入睡。每次眨眼都感覺像一場戰鬥。漢斯,上帝保佑他永遠開朗的靈魂,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起來。“這樣想吧,卡爾,”他說,“你會成為一個戴著酷炫眼罩的戰鬥英雄!想象一下女士們為你神秘的傷勢而神魂顛倒。”
女人?誰會在乎女人?有哪個女人會喜歡上他這種壞人?反正沒人會喜歡上他。一陣自憐浸透了卡爾:他沒用,是個負擔。他不敢照鏡子,害怕看到自己受傷的眼睛。
最多停留在這裡一天,明早必須啟程去行軍,因為他的眼傷並不會影響到他戰鬥,畢竟他不是左撇子,舉槍瞄準時要用到的是右眼。
而當他歸隊時,已經是早上八點整了。在昨天那場戰鬥中,他們失去了一位士兵,也受傷了四位士兵,其中一位就是他。
卡爾站在樹蔭底下,晨曦閃爍在他臉上,留下道道斑斕。於臨時搭建的行刑架下,二十名法國平民脖子上套著絞索,腳底的是等待被踢開的凳子。在二十個人當中,男女老少都有,但無一例外全都臉色慘白,如同死人。
長官邁爾上尉大聲下達命令:全部絞死,不許心慈手軟,不許放過他們。由於法國抵抗人員襲擊了德軍,現在法國人民必須付出代價。要怪也要怪他們自己——包庇了反抗者。他們全都為罪有應得。
“求求你饒恕我吧!我們與抵抗運動毫無關係!”
絞刑架上的一名婦女朝他們嚎叫,不過邁爾上尉並沒有理會,而是點出了卡爾,讓他過來。“施瓦茨中士,”上尉發話了。“既然你回來了,你就有幸受邀。”
“你——負責吊死他們。很簡單,只要踢開凳子即可完成任務。你因他們而受傷,現在你是最適合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選。”
“遵命!長官。”
卡爾欣然接受。他走到第一個人身邊,那是一個老人。兩人的目光短暫地交匯在一起,卡爾看到的不是反抗,而是對活命的懇求。看來每個人都在竭力地這場戰爭中為自己尋求生機。
一滴淚水從那人飽經風霜的臉頰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