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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後莊稼地裡全部收拾完,欄上的牲口也到了修養增膘的時候,雖然沒有了青草,大清早的一頓拌草裡面卻加大了飼料。這些飼料主要是麥麩、油渣還有玉米等雜糧混合磨成的。存生在往常一升飼料的基礎上又多舀了一碗出來倒進牛槽裡攪拌,老牛聞見飼料的香味,趁著存生偏著身子攪草時,一頭扎進草堆裡啃了一口,存生拿著攪料棒一邊攪一邊不停地吆喝,嘴裡自言自語的罵著牛:“把它這些大大還越吃越奸饞了,等不得人給你們攪勻了,年跟前肉價好了把你們都處理了去,唉唉——你看你還直接成個覺不著了?”右手側的小牛迫不及待的一頭扎進牛槽裡啃草,牛角正好頂到了存生的胳膊,存生忍著痛順勢朝牛頭一棒。貓吖在草窯裡抓了一把放火柴問:“你大清早的和牛拌的啥嘴?完了趕緊去把場收拾一下,麥草撕下了,把糜草攤開讓晾著好鍘,趁著今兒個天氣安穩,三個娃娃都在家裡有人背草,先把過冬的草備上。啥事情我不喊叫著弄,你眼窩朝上啥都看不見,跟個娃娃一樣和畜生過不去……”存生揉著有點麻木的胳膊,瞪圓了眼睛朝著貓吖冷冷的說:“你看這個牛一頭甩過來把我胳膊打麻了。這畜生!啥時候都操心,三個娃和媽一天咱們不在了,飲牛往裡頭槽里拉我都有點不放心。再不是地裡我真的不想看它們,喂的我也頗煩的不行了。”貓吖哼了一聲說:“還不餵牛幹啥?草碼了幾堆子,一年再不行到年底賣一個還嚐出千兒八百的長頭來呢,沒個牛咱們那麼多的莊稼光叫機子耕地都得出去多少錢?我還一直給燕燕三個安頓著呢,拉牛的時候手裡拿著攪料棒嚇唬著牛就不胡猴了。種莊稼的人你不看牲畜還當城裡人呢嗎?”貓吖說著走進洞門,聽見燕燕三個在窯裡嘰嘰喳喳說話,大聲朝窯裡喊道:“你們三個誰作業寫完了來搭幫蒸饃饃,頭湊到一起唧唧喳喳的幹啥呢?燕燕,你娃就一天頭背到脊背裡混日子著,明年這會兒你娃考不上學,我就買一群羊跟上灣裡你大爹放羊去。早上把作業寫完了今兒個還要幫上鍘草呢,你們三個就磨蹭著……”,燕燕聽見貓吖這樣說,吐著舌頭噘著嘴,筆在幾個指頭之間來回轉悠著,她嘆了一口氣,心裡莫名的一陣惆悵。
說實話,自從升到了初三,這些話她已經聽的耳朵生繭了,學校里老師成天在課堂上都要騰出幾分鐘時間給他們吹吹耳邊風——初三這一年是人生的一個風水嶺,考上高中或者中專的學生就意味著能走出這片黃土高坡,考不上學的還要和土地打一輩子的交道,延續祖輩靠天吃飯的傳統。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能考上中專是最快捷的出路,不管是師範、醫學、農業院校,三年學出來就能分配到工作,家裡大人的負擔也小點兒,對於一個農村娃已經最好的選擇了。
縱觀白廟中學近幾年來的升學率,能考上中專的學生還是寥寥無幾,家庭條件好學習稍微好點了都轉去了城裡上。如今班級裡學習最好的還要算復讀生,可復讀生也只能考高中,不能參加應屆中專考試。去年初三兩個班唯一考上國立中專院校的還是燕燕同村的楊立,這也破天慌的成了白廟中學歷年來的最好教學成績,幾個代課老師都揚眉吐氣了一把。校長在學校師生動員大會上多次提及,希望這一屆畢業生再接再厲,再創新高。楊立是燕燕同班同學楊靜的弟弟,楊靜外號“羊眼睛”,從小上學就愛吹鼻子乾瞪眼,老師一開講就呼呼大睡,下課鈴聲響起就瞬間精神,拿著個雪白的大饅頭四處晃悠。考試的時候總是盯著監考老師看,看得老師不好意思的臉上抹,還以為臉上哪裡掛彩了呢。偶爾被叫起來回答問題時她總是面無表情的盯著老師歪著頭不說話,氣得老師拿教鞭拍打著教桌大聲罵:“你看我臉上有花呢?我臉上有答案呢嗎?”很難相信楊靜和楊立是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燕燕和楊立曾經在一年級是同班,當她每天哭著鼻子求爺爺告奶奶的叫別人幫她寫正式作業時,楊立已經是班級裡的佼佼者了,老師經常在站路對時提名叫想的表揚。兩個學期下來,大部分考試及格的學生都升到了二年級,於是她就和同樣留了兩次級的楊靜又在一年級呆了一年。
每週週一早操結束禹校長都會留下初三年級,做一通抑揚頓挫的宣講動員,這種煽情的話很容易讓人浮想翩翩,燕燕站在原地摳撓著手心,腦海裡浮現的全是一些美好的畫面——她如願考上了師範學院,學成三年也成了一位老師,站在講臺上,穿半高的粗跟高跟鞋,雪白的襯衫卷在黑色有稜的褲腰裡,教室裡一雙雙囧囧有神的眼睛都望著她……旁邊的同學推了她一把,原來已經解散了,燕燕才回過神來。唉……原來她現在還是那個前程未卜的學生。她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抓住這一根最後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