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人生和輝煌無關

第5章 雨中，全村人都在哭泣 (第1/1頁)

弟弟小華是1976年2月29日出生的。

也是毛爺爺逝世的一年，1976年9月9日。

在魏小佑的記憶裡，堂屋裡，門後面的小喇叭和衚衕口的大喇叭總有大隊書記魏守禮(按照村裡的禮數，魏小佑應該叫爺爺)的聲音:

"各家各戶，現在俺廣播個通知，從8月份以來，每天俺都說(此處讀fo，魯西南一帶的口語讀音)過不是一回兩回了，要求儘快按照公社裡的要求，搭防震棚，今門(魯西南一帶方言 "今天"的意思)俺到處看了看，還有好幾家老少爺們沒有按要求在屋外頭搭上防震的棚子，公社廣播裡也說(fo)了，近幾日就會有大風，大雨，大地震，老少爺們們，恁說說(fo)，一旦出了事，是俺沒說(fo)到臉前頭，還是恁沒聽見啊！"

魏小佑娘就在堂屋門口外，把家裡唯一的地排車放平了，墊上磚，再在車籃中撐上竹竿子，然後搭上席子，蓋上塑膠布，再用繩子攬起來紮緊了，搭成了一個窩棚。

窩棚裡在鋪上被褥，魏小佑看著娘做這一切覺得很好玩，就一邊給娘打下手，一邊問:"娘來，咱要在這裡頭睡(此處讀fei，魯西南一帶方言讀音)覺嗎？"

魏小佑的娘說:"是哩，從今門(魯西南一帶方言，今天的意思)開始，咱和你兄弟都要在這裡頭睡(fei)覺，下雨也淋不著哩。"

不知道雨是啥時候下起來的，雨水砰砰的打在窩棚頂上的聲音把魏小佑和弟弟小華給驚醒了，窩棚外面的風也呼呼的吹著，雨水會時不時的隨著被風吹起來的窩棚兩頭擋雨的塑膠布而侵入，打溼了被褥。

魏小佑的娘，鑽出窩棚，披著塑膠布，忙著用磚從外面把窩棚兩頭的塑膠布壓實了。

突然，從堂屋門後面的喇叭裡，從衚衕口電線杆子上的大喇叭裡傳出了一種魏小佑在那個年代還不曾理解的響聲，或者這響聲就像一種音樂聲，弟弟小華也突然不在哭了，兩隻眼睛怔怔的睜著，一動不動的。

魏小佑轉過身問剛剛鑽進窩棚裡，頭髮上還滴著雨水的娘:"娘來，這是啥聲呀？"

娘沒有回答，只是失聲哭了。

天亮了，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魏小佑披上娘用塑膠布做成的雨披，跑出家門，來到衚衕口，和衚衕裡好幾個小夥伴趟著雨水來到大街上，看到大街上沒有幾個行人，但每個人的神情都是悲悲慼慼的，而且胸前還戴著白花。

魏小佑和小夥伴看到這種情況，就趕緊各自回家了。家裡的窩棚中，魏小佑的娘哭的兩個眼睛腫的像鈴鐺。

魏小佑的弟弟小華，兩隻眼睛一會兒盯著娘，一會兒盯著哥哥，不哭不鬧。

一整天，雨一直沒有停，一會兒大，一會兒小點，風也是一會兒大，一會兒小。

傍黑天(按現在的時間估摸也就是下午四五點鐘左右)堂屋裡的小喇叭和衚衕口電線杆子的大喇叭在一遍又一遍的廣播著："1976年9月9日，當天凌晨0時10分，中華人民共和國偉大領袖毛澤東主席逝世。"

堂屋裡正牆上掛的是毛主席像。

毛主席像是村大隊部挨家挨戶發放的。

魏小佑的娘已經在堂屋裡正牆毛主席像下的桌子上擺上了貢品。

喇叭裡村大隊書記張守禮用哭啞了的嗓子沙啞的喊:"各家各戶，老少爺們，咱給毛主席他老人家送行，一起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魏小佑跟在娘身後，隨著喇叭裡的吆喝聲給毛主席鞠躬，聽到隔壁(魏)天偉家，(魏)天寶家，(魏)一佔家，(魏)賢常家，(周)開軍家，(杜)明生家都有哭聲。

後來，魏小佑每每回憶起那個場景，依舊能感受到那哭聲是發自肺腑的，痛徹心扉的，撕心裂肺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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