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寧文正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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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的味道,等阿七在浴桶裡裝好了熱水後,他解下衣衫,探入水中,溫水沒至鎖骨,將他渾身骨頭都浸酥了。
泡到水溫漸冷,寧絕才起身擦乾,換了身水色夾絨長衫。
屋裡炭火生了起來,暖烘烘的與屋外大相徑庭。
用過早膳後,他又看起了書,阿七收拾好房間,抱著他換下的一身衣物去了後院。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下人來報,說大公子請他去竹亭一敘。
大公子寧文正,是寧遼名義上唯一的兒子,寧絕本不想與寧家眾人有過多交涉,但一想到李管事嘴裡“集父母寵溺於一身的獨子”的身份,他就想看看,那究竟會是個什麼模樣的貴公子?
寧絕披上嶄新的墨色狐裘斗篷,跟著小廝去了竹亭,繞過迴廊長簷,他們走到一片錯落有致的竹林前,青石板盡頭,是一方硃紅涼亭。
亭子裡,正坐著個帶冠的少年,他披著藏青色斗篷,烏髮垂腰,脊背挺直,遠遠望去,像是一幅畫。
距離涼亭半丈,小廝停步,攤手道:“公子請。”
寧絕沒說話,跨上涼亭的兩道石階,走到寧文正面前時,他看清了少年模樣。
與寧遼七八分像的臉是好看的,只是那雙瑞鳳眼裡沒有寧遼的沉穩,只一股明晃晃的審視和不屑。
“你就是寧絕?”他開口,語氣帶著幾分傲慢。
只那麼一句話,寧絕就對自己這一趟有了結算,寧家大公子,不過如此。
“我問你話呢,啞巴了嗎?”見他半天沒動靜,寧文正皺起了眉頭。
他不給好臉色,寧絕也沒慣著他,開口就是譏諷:“寧公子派人請的誰,自己不清楚嗎?”
沒想到他敢反駁自己,寧文正眼裡有一絲詫異:“這就是你與我說話的態度?”
“寧公子想要什麼態度?阿諛奉承,還是諂媚求饒?”
寧文正大了他四五歲,自小被嬌慣著長大,除了父母外,從未有人在他面前說過一句重話,因此,在寧絕開口之後,他明顯被噎了一下。
“你可知我是誰?”他有些難以置信。
“寧家大公子,寧文正。”
“按禮,你該喚我一聲兄長。”
“兄長?哈哈……”
寧絕被他這句話惹笑了,他盯著寧文正的眼睛,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意:“閣下先去問問尊父,是否認同你這一句話,再來與我細說罷。”
懶得再與他瞎扯,寧絕轉身離開了涼亭。
踩在細雪鋪墊的石板路上,寧絕心裡很平靜,在他們不招惹自己的前提下,他對除寧遼外寧府的其他人並無太多惡意。
究其緣由,錯的從始至終都只是寧遼一人,若非他隱婚欺瞞,也不至於讓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受盡苦楚,遭了十多年的白眼辱罵。
來京都前,他在路上便從李管事嘴裡聽到許多,說寧遼與他夫人如何鶼鰈情深,說他對家中兒女如何憐愛疼惜。
對寧家人來說,他是個慈父,所以給兒子取名為文正,文采斐斐,浩然正氣。
給女兒取名寧玉芙,如珠如玉,出水芙蓉。
而唯有他,雖同沾了他的血脈,卻沒得他半分青眼,連名字,也單單是一個充滿嫌棄的“絕”字,既是想斷了與他母親的過往,也望著能絕了與他的父子之情。
當真是好一個“絕”。
回到住所,寧絕一連四五日都沒再出門,沒有人來找他麻煩,也沒有人來看他一眼,除了一日三餐有阿七照顧著,他這地方,真跟幽靈過境一樣,沒有半個人影。
還有十幾天就是春闈了,寧絕整天泡在書裡,文章堆了半個房間,阿七將那一張張行雲流水的稿紙撿起,鋪平頁面,他想好好收著,卻被寧絕叫住。
“一些廢紙而已,拿個火盆來,燒了。”
紙上寫的是八股文和一些他對當前國內外政治變化的分析和建議,初生牛犢不怕虎,好的壞的他都說了,自己看看倒沒什麼,但若流傳出去,被有心人見著,怕是會招惹麻煩。
阿七沒有半點置喙,紙上內容他不敢細看,聽到吩咐,他立刻應聲,放下東西就出門找火盆去了。
寧絕親眼看著自己寫的東西一點點丟進進盆裡,火舌燎燎,燃盡白紙黑字,卻焚不滅他心中所思所想。
冬去春來,屋外雪化了,枯枝冒新芽,又是一輪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