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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兩銀子,今天就該照數還她,償還之前的債務。另外再資助她一些銀子,以盡朋友之情。問問她如果願意回原籍,就派人送她回去。這樣做,就算王詮地下有靈,也會感激慚愧的。”石生說:“二夫人說得有理,下官就照這樣辦。”這正是:識起一切俗情外,發言盡歸款要中。
第二天,石生和三位夫人把念氏叫到跟前,說:“昨天聽太太們說,你是王詮的妻子。王詮和本院向來是朋友,你知道嗎?”念氏回答:“小婦人不知道。”石生說:“本院就是你對門住的石茂蘭。”念氏聽了,跪倒在地磕頭,央求道:“亡夫的所作所為,罪該萬死,小婦人任憑太太、老爺處置。”石生笑著說:“娘子請起,本院沒有別的意思。”念氏哪裡敢動,三位夫人親自過去把她拉了起來。石生說:“以前的事就不再提了。本院念及故人情分,想要賙濟你回家,回廣州還是回羅田,隨你選擇。”念氏說:“大人格外施恩,小婦人沒齒難忘。但廣州孃家已經沒人了,我還是回羅田吧。”石生說:“你既然願意回羅田,就先住些日子,本院派人送你回去。”從這以後,三位夫人都以客禮對待念氏,不再讓她在房裡伺候。
石生衙門裡有個長隨,名叫張忠,是羅田縣人,為人十分老成可靠。石生就叫他送念氏回家,還讓他路過襄陽時,向胡員外請安,並請朱良玉、蔡敬符到衙門來幫忙照料事務。家裡設席為念氏餞行,石生讓秋英封了五百兩銀子,交給念氏,說:“王兄在世時,曾資助我五百兩銀子,這五百兩銀子是還賬的。”又另外封了三百兩銀子,說:“這三百兩銀子,是本院額外資助你的。有了這八百兩銀子,老嫂你儘可以安度餘生了。”念氏謝道:“照數還債,我已經很慚愧了,額外的資助,我怎麼敢當呢?”三位夫人又各送了二十兩銀子給她做路費。念氏起身離開時,三位夫人親自送到宅門,才回去。當時有人寫詩稱讚石生:
夙怨不藏世所鮮,包荒大度肖坤乾。
幫金克仿贈袍意,遙送幾同棧道前。
格外施恩全友道,幽魂負慚在九泉。
莫雲偶爾恤孤寡,正為後昆造福田。
再說張忠帶著幾封家書,和一個老媽子照顧念氏,踏上了歸程。該走陸路就走陸路,該坐船就坐船。沒過多長時間,就來到了襄陽。張忠下船去各處送書信,念氏在船上打了個盹,恍惚間看見丈夫王詮走進船艙,說:“賢妻,你回來了?我生前做了那樣的事,石大人卻不計較往日的仇怨,還賙濟你回家,真讓我羞愧後悔到了極點,只能等日後再報答他了。”念氏醒來,心裡既怨恨王詮,又感激石郎,翻來覆去,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時張忠已經回到船上,快到羅田了。張忠僱了轎子,把念氏送回王宅。她的兩個小叔子見念氏回來,正發愁沒有錢供養她,心裡很為難。念氏說:“叔叔們不必這樣,我自己有銀子可以養活自己。”兩個小叔子驚訝地問:“嫂嫂的銀子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孃家給的嗎?”念氏說:“不是。”兩個小叔子問:“既然不是孃家給的,那是從哪裡來的銀子呢?”念氏就把自己賣身,以及石生還債、資助銀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兩個小叔子感動得流下淚來,說:“石大人的品德真是高尚啊!我哥哥生前的所作所為,讓我們這些做弟弟的都羞愧得無地自容。”兩個兄弟得了嫂子這筆銀子,努力操持家業。幾年以後,家產又恢復了,子弟中也有考中秀才、發跡的,這都是石生激勵的功勞,這是後話,暫且不多說。
再說張忠從黃州又回到襄陽,請了朱舉人、蔡副榜一同來到衙門。石生把他們請到內書房相見,行過禮後,蔡副榜進內宅看望了秋英,朱舉人看望了春芳,然後出來坐下。蔡副榜說:“妹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近來的福氣比從前更勝了。”朱舉人說:“您的惠民政策,一到這裡,就如雷貫耳,我們也跟著沾光不少。”石生回答:“小弟才疏學淺,難以勝任,全靠二位兄長幫忙。”當晚閒談時,說起送念氏回原籍的事,朱舉人、蔡副榜都稱讚道:“您這樣做,才顯出大人的度量。”石生又派人到廣州,請了王進士來衙門相聚,彼此相見,都覺得十分暢快。蔡副榜和朱舉人,石生都留在衙門裡,幫忙照料事務。王進士在衙門裡住了一個多月,就回廣州去了。
但不知石生後來官做到什麼地步?要知詳情,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