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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同志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李彥霖握著聽筒,不停翻動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通訊錄,禮貌抬頭,客氣詢問。
陳雨珊對上他的視線,愣了愣。
化肥廠的廠長並不是陳雨珊想象中描繪出的爹爹一樣的虎背熊腰的大漢,恰恰相反,他長得十分儒雅。
陳雨珊收回心神,一手遞過緊握的告示,一手亮出抱在懷裡的書和厚厚一疊筆記,有些緊張:
“廠長您好。是這樣的,我聽說廠裡急缺拖拉機師傅運貨,但是一直招不到人。”
“我私下裡自學過拖拉機構造和操作技巧,雖然沒什麼實操經驗,但是理論知識絕對合格,我也模擬過坐上駕駛室後的操作,認為自己擔得起這份重任。”
“我來找您毛遂自薦,就是希望廠長願意給我一個嘗試的機會。”
李彥霖停下手頭動作,仔細打量了一下陳雨珊過分年輕的臉,表情微微波動,欲言又止,似在努力斟酌詞句。
“同志沒有過駕駛拖拉機的經驗的話……”
陳雨珊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語氣流露出急迫:“沒有,但是我從家裡帶了很詳實的操作指南,全部認真研讀過,我真的有把握。我還帶來了我學習時做的筆記,您看。”
“同志,我相信你有認真學習,也欣賞你急集體所急的態度。”李彥霖放下話筒,溫和地安撫道,“但是拖拉機是我們化肥廠很重要的財產,即使現在急缺拖拉機師傅運貨,我也必須謹慎衡量。”
陳雨珊失望垂頭。
“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在理。”李彥霖又翻過幾頁通訊錄,蹙眉合上,話鋒一轉,“廠子情況危急,我也應該抓住所有機會。與其被動挨打,不如狠下心來搏一把。”
“不過恕我不能直接答應讓你立刻上機。我明天帶你去醫院看望佘老師傅。你要透過佘老的考驗才可以試著上機實操。”
“太好了,謝謝廠長!”陳雨珊驚喜抬頭,眼裡重新煥發出亮光,趕忙一口答應。
“好,明天上午9點,你來辦公室找我。”
“嗯!”
佘師傅是一位爽朗的漢子。一隻腿被吊在橫杆上,用鋼板固定得嚴嚴實實。
“稀客啊老李,我瞅著你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怎麼還有空來找我。你看你,半大小子,額頭紋深得像是老太太。”
佘師傅呼嚕呼嚕灌下一盆稀飯,砸吧著嘴粗聲調笑:“要我說,你不如直接打個電話找你爹服個軟算了。屁大點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你一個電話過去,別說派個師傅,拉個運輸隊給你都有可能。男子漢大丈夫,該低頭時要低頭,你說是不是?”
佘師傅嘴裡不停嘮嗑,眯縫著眼鬼鬼祟祟掃視一週,偷偷伸手狀似不經意間摸向床頭桌上擺放的不鏽鋼碗,碗底油亮的雞腿在頂光燈下閃著曖昧的光。
“佘老不必多說。”李彥霖疲憊開口,“您無須勸我,我也不會低頭。”
“這個時候來拜訪您,是廠裡有位同志自告奮勇說自學了駕駛拖拉機,想上機試試。我把她帶來給您掌掌眼。”
“嚯,自學開拖拉機?口氣倒是不小。實話告訴你,當年老佘我在運輸隊磨了三個月,天天被師傅罵得狗血淋頭,才使喚得動這鐵疙瘩。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佘師傅來了興致,縮回拿起雞腿的手,在衣角上用力搓了搓,搖起病床。
“喲,怎麼是個丫頭。老李,照我說,你這事幹得可不地道。丫頭我不教。我知道你急,但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那拖拉機,是廠裡的大寶貝。沒拖拉機師傅大不了咱搶一個回來,何必拉個女娃過來湊數。她能會個啥子?機子鬧壞了,賣了我倆都賠不起。”
陳雨珊抿起嘴,抱著筆記擠上前,直直伸手,遞上筆記:“女娃咋了?偉人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佘老試都不試,怎麼知道我行不行?”
“小丫頭片子,脾氣真不小,比俺老家村頭拉犁的牛爺還犟上三分。”佘老氣笑了,用哄小孩的口氣接過筆記,戴上眼鏡,隨手翻開,“好好好,那我考考你。”
佘老舉起厚厚的筆記湊到眼前,眼神慢慢凝重,表情越來越嚴肅。
病房裡沉默下來。
陳雨珊屏住呼吸,雙手絞在一起,汗液浸得掌心潮乎乎的。
佘老翻過最後一頁紙,小心翼翼地捋順頁尾,鄭重地合上筆記。
“這位、陳雨珊同志。”佘老看了眼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