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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蛙聲迭起。
老舊的燈泡在鏽跡斑斑的銅罩下有氣無力地閃動昏黃的光。
陳雨珊伏在坑坑窪窪的二手木桌上,彆扭地拗手,一筆一頓認真摹寫出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跡。
“雨珊這字,還得再好好練練啊。”劉玥端著瓷缸子稀里嘩啦嗦著麵條,從背後探過頭,善意地揶揄道。
“是啊,丟了好久,這不剛撿起來,才發現手生得緊。”陳雨珊下意識直起身,掩住本子,無奈回笑,“劉姐這麼晚了還沒吃吶?”
“嗐,她浩子哥今兒路過廠子,小情人擱外頭黏糊到現在哩。”另一道女聲嬉笑著打趣。
劉玥紅了臉,舉起缸子佯嗔去打:“好啊,盈盈,你也要來調侃我。”
陳雨珊笑著轉過頭,重新翻開紅色封皮,金燦燦的“下鄉光榮”四個大字在燈光下一閃而過,印上桌面。
“唉——”陳雨珊攥緊筆,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她本是運來鏢局大掌櫃千嬌萬寵的幼女。自小跟在爹爹和哥哥們屁股後頭走鏢,習得一身本領。
難得央得爹爹點頭,允了她做一回鏢頭。豈料天公不作美,半路遭遇洺霧山走龍,連人帶貨咕嚕嚕滾下山溝,再睜眼就成了三天前的化肥廠女工陳雨珊。
這裡距她那個時代少說也過了有百來個年頭。
吃穿用行,截然不同。
細膩的箋紙、明亮的光源,放在她們那兒,哪一樣不是堪作貢品的奇珍,如今竟已走入尋常百姓家。
實在奇妙。
劉玥和管盈盈鬧得累了,氣喘吁吁齊齊倒在炕上,聊起天來。
“真是倒黴。也不曉得廠子這個月的工資還能不能按時發下來。”
“對頭,佘師傅病了,頂樑柱就倒了。廠裡千辛萬苦求爹爹告奶奶批下來這臺寶貝疙瘩拖拉機,除去佘師傅,可沒人敢碰。”
“可不是嘛,那麼大一機子,別說自個兒上手,光遠遠瞅一眼都叫人發怵。再說,萬一弄壞了,咋個賠?”
“這下好咯,產的肥運不出去,原料收不進來。賬上一窮二白,苦了咱們又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肥全堆廠子裡也不是個事兒呀。”
劉玥愁得揪眉。
“照咱們倉庫的儲存條件,再找不到拖拉機師傅運貨,廠子恐怕就不得不暫時關停了。”
“那不成,廠子關了,日子咋過?”管盈盈急了眼,“家裡還巴望我的工資救命呢。”
“大廠長也愁得慌,天天求三拜四,還學著人家到處張貼招聘廣告,就是沒人願意來。”
“唉。”兩人滾在一起,長吁短嘆。
運貨?
陳雨珊豎起耳朵,筆下不停,心裡頭卻細細琢磨起來。
這不是咱走鏢人的老本行嗎?
原主是魯淮化肥廠一名流水線女工,日日做著一成不變的過磅核標工作。
這是一份枯燥但簡單的工作。陳雨珊初來乍到,一竅不通,稍加了解竟也足以勝任。
爹爹說過,門檻越低的活計反倒風險越大,人人可做,意味著人人皆可替代,稍有不慎,便一無所有。
立身於世,若求穩當,必要有技傍身,成為難以被輕易取代的人。
運來鏢局的千金不能死而復生,不出意外的話,今後她就是魯淮化肥廠的女工陳雨珊了。
想在廠裡站穩腳跟,眼下是一個撞上門來的絕妙機會。
雖說拖拉機是新時代的科技產物,但陳雨珊昨日整理原主箱子時看到過幾本系統介紹拖拉機基本構造及操作指南的書籍。
出於興趣,她已經自學過一遍。
新時代的奇思的確精妙絕倫,但原理及構造其實並不難悟,與魯門墨術異曲同工。
陳雨珊暗下決心,在本子上認真記下新目標:研習拖拉機構造及操作流程,成為一名光榮的運貨師傅。
“雨珊,這麼晚了就別寫了,你開燈我睡不著。”管盈盈迷迷濛濛的抱怨聲從炕上幽幽飄來。
“抱歉。”陳雨珊合上封皮,塞進抽屜。
“啪嗒。”女工宿舍區最後一盞燈終也歸寂黑暗。
又是忙碌的一天。
“好訊息!市文工團晚上來我們廠慰問表演!”興奮的尖叫聲自走廊盡頭疾馳而來,一股腦闖入半開的宿舍門裡。
陳雨珊拖著疲憊的身軀立在桌前,猝不及防被劉玥撞地一個踉蹌。
“盈盈先去佔位置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