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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峭陡的懸壁,壁質如溫翡光翠,光潔如鏡,直切深淵不見其底。
面壁端坐者雪衣如玉,墨髮如許,聞音未動。
雲裡歸啼鳴高亢,蕩回山川。
“平秋山主暫且留了寒尋芳,楊和仲、李修篁二人待了片刻被驅了出去。”
天水碧青般的靈波漾遍周身,恍如月魄之色的波瀾環繞流轉。褚清衍捏訣斂息,半睜目光落至雲裡歸雪白通身,一掠而過。
長呼濁氣,玉壁無草木紮根盤踞,曲面映照俊逸貌容歪扭。上額大放,雙目小縮,鼻翼寬拓,下顎長拉,似撕開姣好的清俊偽面,露出底裡的髒醜。
“寒尋芳入千寧意圖不明,又與噩子有故,既引他往平秋,該多留意些。”
“和仲心生障念,一日不除修為難進,既他執意要與噩子親近,便由他去吧。”
靜視虛空命冊半盞,褚清衍不禁探手撫壁,恍然驚覺,靜神探知,若非寒尋芳厥暈,噩子亦不能留他。
“至於蚩族女,待三月開山,各派收徒時再去平秋一試,莫把他逼狠了,一切皆隨他心意。”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犬狗惱了尚且跳牆,何況明赫,若是真與他兩相敵對,生殺之下,褚清衍不覺得能在明赫手底下討到好。
到底收徒一事得明赫自行定奪,若能得其術法相傳,對俗世天下乃至千寧全境而言皆大有裨益。
雲裡歸如走水石剔透的瞳仁照進褚清衍一貫漠淡樣,仰頸長啼,振翅擊拍翱遠。
雀鳥兒心底有私,未能將疑慮問出口。
褚清衍慣秉著憫人悲天的心思,卻必擇出一人承擔全部因果,定下犧牲,過於自重而輕看旁人。
這些,褚清衍都清明地知曉。
是他一意孤行,硬生地扯動因的絲線,纏掛明赫,繞圍層層圈圈,無數細密的因種聚歸一體,來日結出的果碩累滿身,甸甸疊疊,終有一日拖垮其肉軀,泯滅其靈。
還得說服他道一句,心甘情願與值得。
確是偽善至極,確是對明赫不起。若是可以,他願償還,卻又思慮顧忌過多,唯恐償還不起。
此番親自下山入世,意圖挽救南闋於亡國危難,應滅世禍災。得天命指使,受天機限制,因一諾必得助南闋乃至俗世渡難,而不得干涉過深,弄人造化中唯走一步算一步,做順水推舟事宜,皆看禍福。
步入屋內瞥見俗歷,褚清衍忽才記起,俗世節令正月後、南闋年節期乃靈入凡胎奪軀的厄日,即南闋尚揚的生辰。為質北翟十二年,南闋幾近一年,再至千寧境,大概未慶過。
也不知明赫的誕日生辰是何朝何時。
如鬼使神差,他開啟密閣窄匣,將牽引明赫一縷魄靈的感生玉置於手心,細細檢視一番。
黯淡瑩瑩,不甚光亮。
明赫想必不大在意所謂的誕辰。北翟十二年無問津,第十五年頭,南闋宮中盛宴卻遭圍殺的十六歲生辰,恐怕也是無人上心,草草便過了。
南闋宮中因其噩子名而人心惶疑,無人記其生日辰時,更不願招惹這活閻王。
昔年稚子,一晃風發意氣,十六少年郎。
他一人度日,想必也自在過了。
為現世延命續壽,明赫飲藥毒身入蠱,使詭術異法強通脈阻絡礙,大幅補改凡軀容殼以應適其魂,自然不能求天成靈的魂魄如何光耀。
故體軀顏容與尚揚本應生的樣貌相像甚微,縱在世招搖亦無須慮愁。然因軀身所限,想必所現也非完全其實貌。
若發肺腑,明赫如今顯現其魂樣貌,確是世間罕少的絕豔。尚揚雖承父母姣容,仍是遠不及靈物天成之姿。
實際初時,南闋嫡么子並非容魂的良選,根脈塞堵天資偏底,因父衰母養不足,筋散骨脆、身孱弱多胎病,實不合天成靈物之行脈走絡。
偏偏昔年千寧千挑細選送去南闋朝宮中,那位可孕誕靈脈血裔的皇貴君已然薨逝,徒留早誕的一子二女皆年歲大了些,已自生靈識,不好再奪。
俗凡人族的肉靈本不可分,肉死則靈走,靈走則肉滅,故人亡入陰冥,投靈再生肉軀,靈肉緊合,二者絕不可離分。
與俗生不同,天成靈物生無實體,以魂或靈為源,入世往後自按需修軀塑身、顯容繪相,確準合符靈容脈走。
明赫應實為天成靈一類,尚揚之魂因不敵天成靈而強離本肉軀,存世十餘載早應殞滅飛散,千寧境大成者百餘傾力挽救,方藏靈於傀道大成所制的仙木槐傀,借杏林玉池仙液緩養,暫騙瞞陰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