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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裡蒼括峰巔的雪落得愈大。
明赫倚著欞窗,滿目山野數寸白,想起從前在北翟為質,紅樓豔闕的凜冬裡,難得的暖陽烘醺得人醉,算不得寒天的白晝,雪霰悉悉。
平秋蒼括峰高,峭崖斷境割裂山痕,斜傾懸壁上高聳座參天樓閣。明赫掀起沉甸的眼皮子,掰斷窗格間下墜凍結的冰凌,塞入嘴裡嚼著吃味玩。
許是昨夜淅瀝冷雨,又許是晨早化開的露霜。
索然無味,只吃個牙凍嘴冷。
廊旁的燃爐暖香冉冉,溫膩的煙燻得明赫稍些昏沉。似沒有緣由,他入千寧闢平秋,僅是順遂褚清衍的謀劃,更是意外察覺覺平秋禁制與他自成的術法似類,自是無收賢納士的打算。
三月春,各宗開山收徒,褚清衍跟他提起過,一身本事由人代代相傳,他覺得是好玩的。
但噩子,自然與人交集愈少才好。
然平秋而今勢薄人寡,褚清衍有心同道仙盟傳揚的至尊之名在外宗他派瞧來,多少名不符實。
平秋山門到底是得留些合適的、有緣的。
揚灑的漫天雪,緊滿地落,落在寒尋芳的肩頭、鬢邊和眉間,敷了他滿身,白了他滿頭。
要問明赫心狠,他確實心肝如鐵石般的硬,水浸不軟,火烤不燙,好似情意綿綿,實則無情最是冷清。
連他自個的命,他亦不甚在意。
寒尋芳也偏認死理,他知明赫確不擅用劍,筋骨弱孱,勁蠻缺足,不悉劍式,劍意曲柔,刃風無鎩,確是武戰不精。
偏明赫易如反掌地阻下了他的劍招。
他苦等,等那飽諳世事悽苦人的一瞬心惻;也哀求乞盼,求蔽身之所,盼大道圓成。
明赫雖心狠,他武戰不精卻精妙符文咒術,擅通描篆畫籙,他眼瞅著寒尋芳僵跪在暴雪淋下欲厥將死也不懼。
寒尋芳縱被凍得離魂,陰冥不知好歹的活無常、死有分雙鬼已引他半步進陰冥鬼府,明赫亦能箍留他半截身,救活他岌危的命。
大不了,用禁術將他踏進鬼門關的那隻腳剁了,再拉回現世。
可平秋現今只他一人,尚且不論虛名真偽,一派山門既無弟子門人,又無宗師大能,內無規劃,外無照應,雖得褚清衍一家之言承認,終究是抵不過存世千年的名門大宗。
平秋山禁闢前,寒尋芳應是已於千寧內隱居數載,闢山那日動靜鬧大,故人再逢也無有異怪。
寒尋芳實力不菲,根骨絕佳,劍道造詣匪淺,既已逃出生天,千寧境內不以俗世出身定貴賤,自有大把更好去處,他又何故非得留下。
實在想不通,他所圖為何。
雪落停,重陰後難得冒現的日頭斜掛峰上,明赫緘默盯著跪在雪裡的寒尋芳,眼梢紋遍綺豔的殷色,靜然地撣去落袍袖的零孤寒酥。
山下叩山鑼復振響,隆聲發聵幽幽遍及全峰。
明赫撐窗沿站起,揚起雙臂,十指相交,疏肌松骨,抽了懶筋,合了開窗,步下閣去。
不速之客,接踵而來。
收聚散發的識念,明赫定睛看是熟人楊和仲,提著禮笑盈盈地踏上山階,其身後隨跟一姣麗女子,左右盼顧。
應如少異族服飾,緊扣長頸的璇紅短衣縫獸絨遮軀,絡紋牛鳥雙神獸圖騰,破裙四瓣,露腰顯足,額前懸著顆滲血紅的半月石。
墨髻高盤,殷玉瑚紅簪搖墜,手腕腳踝佩金銀交環,行止微顫,赤紅九節軟鞭纏腰間,柄綴以銀鈴煙紫穗。
肩若削啄,穠纖得衷,尚武之女,勁韌雙絕。
再看那蚩族紅女赤足踏雪登峰,途路寒意鑽體,閣前樓下,跺腳直跳,抱著雙臂因寒哆嗦著怨懟楊和仲。
“這山階也太長了。”
明赫遠遠聽見那女子的抱怨聲,哀嘆:“一個個的,真教人心焦。”
踏階上蒼括峰見著明赫,楊和仲依照禮節作揖,將手中物遞予明赫,復從存蓄囊中取出好些珍禮獻上。
“我此番前來,是代杏林醫主林丈青及各醫眾嚮明赫山主賀喜,恭賀山主開山立派。”楊和仲雖隨褚清衍入世行事,但仍師從杏林醫主林丈青,前些日子是被其師父丟去俗世歷練。
“日後還望山主多加照應。”
楊和仲場面好話道盡,拉著彆扭的李修篁不情不願地行了禮,明赫也不推拒,收下禮品,接待兩人。
卻也不忘駁楊和仲一句:“開山是開了山,立派、照應什麼的,是大夥說笑了。”
稠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