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麇谷居士斜眼看著這小婦人,
只覺其矯揉造作委實不順眼,
跟看只臭蟲似的皺緊了眉頭,
問暗處的黑衣郎君:
“楊小子她是你帶來的?莫非是不曉得我麇谷的規矩?”
黑衣郎君早在麇谷來時已經從樹下站了出來,
幕籬將面目攏成了一片模糊的暗色。他將酒葫蘆封好,濃烈的酒香立時就被憑空截斷,
麇谷不由嗅了嗅鼻子,
只聽少年郎君冷淡的聲音:“信伯,你要的酒。”
麇谷居士手腳快於大腦,
立時撲了出去,
將飛來的酒葫蘆捧了個滿懷:“嘿,你小子不厚道,
既是送我的酒,
怎好偷喝?”
“不過便是你我的交情,
憑這酒,要讓我為這胖婦人醫病,
亦是萬萬不能的。”
蘇令蠻聽他一口一個婦人,
此番還加上了胖字,
簡直氣沖牛斗,
可此番又是自己有求於人,
憋得幾乎岔了氣。
“居士莫非是看不了我這病?”
她用上了激將法。
可惜到底年幼,
面上的神色終究帶了點出來,麇谷居士在大梁遊醫多年,
形形人見過不知凡幾,
哪裡還看不出她那點小九九,
冷笑一聲:“看得了,也不看。”
“我麇谷有三不醫,婦人不醫,貌醜不醫,大惡不醫。你佔了前兩條,莫痴心妄想了,回去吧。”
蘇令蠻縱不是玻璃心,亦出離憤怒了。
說她胖,這是事實;可說她醜,這便不能忍了,譏誚地笑了聲:“莫非居士非婦人所生,婦人所養?是石胎裡蹦出的泥猴?若居士瞧不起婦人,便該將這父精母血還一半出來才好。”
這不是跟端碗吃食,放碗罵娘一個道理麼。
麇谷居士被她的伶牙俐齒給懟得頭一回沒了言語,指著蘇令蠻“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來。
“何況居士莫非老眼昏花了,我蘇令蠻雖然胖,但這樣貌,亦是在胖人中萬里挑一的。”
“噗哈哈哈——”
暗夜裡一聲爆笑,驚起了無數半棲在枝幹上的鳥影,撲稜稜拍著翅膀劃過長空。麇谷朝身後怒吼:“狼冶!是不是你!”
即便發生了這許多事,清微依然靜默不語,月色的清輝彷彿自動遮蔽了他,只留下孤獨的影子。
“小娘子真有趣!”
一個娃娃臉的少年郎君笑跳著從百米揩外的一棵樹上蹦了下來,先是朝蘇令蠻笑了聲,繼而轉頭與清微揚了揚手:“楊郎君,你可來了!”
清微點了點頭,一陣風過,半掀起幕籬,隱約看到憤起的喉結,即便是故人重逢,亦不見興奮,仍是淡淡的:“唔,來了。”
麇谷忍著怒:“狼冶你跟來作甚?”
“居士,若狼冶不跟著,怎麼能聽到這位小娘子的妙語?”狼冶一想到剛剛那胖人裡的萬里挑一,便憋不住笑,忍不住湊上前來。
蘇令蠻被湊近的一張臉唬了一大跳,往後蹬蹬蹬退了幾步,狼冶才驚訝地道:“居士,怕真是你眼拙,若拋開那些肥膩,這小娘子五官相當標緻,那話……倒也有些道理。”
“是麼?”麇谷將視線落在蘇令蠻面上,他剛剛不過一瞥,沒細瞧,此時忍著嫌惡看來,倒是看出些苗頭來:“確然不差……”
蘇令蠻不由期待地看著他,“但我麇谷的規矩,不能破。”
“不醫!小楊郎君,你帶來的人,你看著辦。”
“信伯誤會,此人與我無關。”
清微頭也未抬,靜立在枯樹旁的姿態,甚至周圍這蕭瑟的空氣更冷凝。
蘇令蠻徵了怔,她本以為兩人之前好歹有過交集,又有饢餅之誼,卻沒料這黑衣郎君……
也是,本不過是萍水之交,此時撇開倒也合情合理。
蘇令蠻雖性子蠻了些,倒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她來前早先就知道這麇谷居士的牛脾氣,當年刀斧加身人頭落地之際,都未能讓他破了規矩,此番她不過來那麼一回,還說了不中聽的話,自然也不可能成功。
可——
蘇令蠻這人除開幾乎破了天的自尊,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