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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艾寶曾靜靜等待過這段空白記憶迴歸,但這段記憶就像電影中的因技術問題出現的雪花畫面,它始終沒能回來。
她記得她檢視過手機螢幕上的時間,她擔心自己來不及做好飯,同時責怪自己睡懶覺。
之後,她陷入了繁重的廚房勞動。她一邊緊張地洗菜切菜,一邊估算梅杏南到家的時間。
飯菜在7點30分時被她擺上了桌。時間不早不晚,正好是他們吃晚餐的點。她解下圍裙,給自己盛了一碗湯,打算邊喝湯邊等梅杏南迴來。
這就是那天的全部記憶。
那一煲致命的湯,從沒有經過任何的手,除了她自己。
辛艾寶從殘缺不全的記憶裡,慢慢重新構建了自己的人生。
她這一生,平凡、普通、快樂。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愛她的父母。從小學到高中,她面對的是一份份作業,一張張試卷。她有偷偷暗戀過一兩個男孩子,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的青春期故事裡,最多的故事只關於她的好朋友們,她們互相打鬧、分享一切、有過爭吵與和好。
她從不為自己的平凡感到痛苦,她很願意坐在臺下,為每一個光芒萬丈的人鼓掌。
畢業後,留在了本科就讀的城市——平州,一座北方城市。
她有一個相戀多年的男友。她和梅杏南從校園走向職場,他們感情穩定,生活上互相扶持,工作上彼此鼓勵,在可預見的未來裡能攜手走入婚姻的殿堂。
辛艾寶極力想弄清楚,是什麼讓她那天蹲在廚房大哭,又是什麼讓她想要拿刀割傷自己。她能回憶起這兩段記憶的情緒,卻不明白是為什麼。
因為記憶是記憶,情緒是情緒。她的記憶跳針了,情緒也就失去了上下文,變得難以理解。她從拼湊起來的人生裡,瞭解到自己並不是一個性格敏感脆弱的人。
辛艾寶很想知道那些消失的人生片段中,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她處在什麼狀態。可她無人可問,也無人能答。
她只能極其耐心的等待,等待記憶的迴歸。
她日復一日地遊蕩在這棟樓裡,遊蕩的範圍隨著時間的推移,緩慢增大。燙頭大姨驚歎她魂體的成長速度,斷言她生前肯定有極深的執念,不然憑她的死法,不可能被困人間又不消散。
她搖頭又點頭,搖頭是她確定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麼執念,點頭是她遺憾自己的人生如此短促。死亡來得出人意料,她沒能跟她愛的人好好告別。
辛艾寶正在走廊的最後一間房間裡,觀看家屬道別儀式。她看見新生的魂體還處懵懂之中,小女孩拼了命地想要擦乾他們臉上肆意流淌的眼淚。
魂體半透明的手徒勞地觸碰每一位親人,然後穿過他們的身體。小女孩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或許她還不知道眼前的他們都是她生前的至親至愛。
小女孩殘存的本能讓她想阻止這場悲傷。
“哎,你。”辛艾寶向魂體說話了。
尚不成形的臉部轉向辛艾寶,模糊得像抽象畫的五官出現在現實中,有種既藝術又驚悚的感覺。小女孩舉起自己像一道煙的手,指向自己一團氣體的身體。
“說的就是你。你已經死啦,別再碰他們了。目前看來他們不會因為你的觸碰受到傷害,但陰陽相隔還是少接觸為妙。”
“我……死……了?”新生的魂體慢吞吞地說道,“我……不……知……道……”
辛艾寶擺手,“你別說了。說不定過幾天你就被接走了,如果你沒被接走,你再來找我,別找其他東西,他們很危險。我叫辛艾寶。”
她覺得眼前的新生魂體,不會來找她了。她添上這句話,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艾寶,他們來了!你快來呀。”燙頭大姨從長廊的盡頭一下飄到了辛艾寶的身前。
聽到燙頭大姨的話,辛艾寶失去了在新生魂體前“老”鬼魂的鎮靜。她化作一道煙霧消失在燙頭大姨眼前。
燙頭大姨見怪不怪,轉頭打量起眼前飄浮著尚不成型的魂體。
她喃喃自語,“又是一個好運的。”大姨隨手撫摸著頭上的燙髮,“你別飄了,你走不遠的。乖乖地等著吧,很快會有鬼差來接你。”
辛艾寶在一樓遇見了他們。她一眼便認出面相蒼老了好幾歲的父親辛壺魯。站在他身旁的是梅杏南,他消瘦了許多,之前合身的衣服現在空餘了不少地方。
他們正在談話。
梅杏南神情激動地低聲說道:“叔叔,艾寶的事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沒有